书城古代言情梦落芳华尽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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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遇袭(1)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侯府的六月满园绿意,高柳新蝉,薰风微雨,池荷榴花,琼珠清泉。

熏风初入弦,吹红了满院芙蓉,染粉了满池夏荷,让整个府邸美轮美奂。

小蜜儿在厨房帮工已一月有余,这差事唯一的好处就是没喂肥主子喂肥了她和小姐。

潇沅小筑有小厨房,在侯府大厨房的掌厨老王是的爽快的北方人,却烧得一手漂亮的南方菜。

小蜜儿嘴甜手勤,老王常常会留给她一些多余的食材带回潇沅小筑开小灶。

大到蜜汁蹄髈,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赛蟹羹,小到汤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两丫头几乎吃遍了永安名菜,这样神仙似的日子真真快活。

萧静好也曾纳闷,这老王虽说爽快但这样等于明目张胆的私相授受,哪个府的下人都不会这样胆子大,但小蜜儿不以为然,管它那些,侯府这么有钱怎么吃也吃不穷。

于是萧静好也淡定了,被那人掳来到现在,伺候他这么久权当是吃掉一口恶气,恶意的想最好吃穷他让他后悔安置两只蛀虫在府里。

想到沐沂邯,萧静好不免焦躁。

他真的比相府的几个姨娘更难伺候。

一日沐浴两次,不去清池偏要在雅园,那么劳民伤财大兴土木挖建的温泉,难道是为了摆设。

喝茶的水温要在八成热,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燃香要看他心情,沉香,安息香,苏合香,麝香,龙涎香换着用。

偶尔吃鱼要先给他细细挑出刺才食用。

每晚亥初便要随他熄灯就寝,睡在他寝房隔间的纱橱随时伺候。

他的寝衣和里褂全是江淮专供的极品丝织,轻薄柔软易破,所以从不和其他衣物一起浆洗,当然,这洗寝衣的差事自然也落到了自己这个贴身丫鬟身上。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伺候他苦点,但是总的来说这里比相府要好很多,毕竟这里没有夫人婆子们的针锋相对尔虞我诈,没有无人问津的苍凉无助冷风寥廊。

府里下人都很友善,朝夕相处也渐渐熟络。

潇沅小筑院子西墙有片空地,萧静好将地翻了翻搭了简易的花架,洒下了藤萝花种,早晚照料。

小蜜儿混熟了一堆侍女,常常会来小筑院子里谈谈笑笑,沐悉也在其中,有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人堆里,或是突然从房檐树丫上跳下。

快嘴的小蜜儿遇到爱探是非小道消息的活宝沐护卫,一开始相互嗤之以鼻,后来吵架斗嘴不亦乐乎,当然脑袋少根筋的沐悉是很少占上风的。

不过这人勇气可嘉,几乎天天来小院转转,一会变出个鸟枪,一会拿出个小弓弩,袖里箭一些小暗器。

萧静好挑了个带有机关的袖里箭保存起来,打算着有一天带着小蜜儿逃离沐沂邯的魔掌后,天高海阔自然有用得上的地方。

鉴于这人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甚多,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来转,他的目的也就是嘴馋小筑的美食,各得所求,常常凑在一块分享不亦乐乎。

日子过的平淡惬意,好的让萧静好甚至觉得不真实,就如做美梦时在梦里就会提醒自己不过的梦而已。

她知道娘留下的东西带在身边,日子不会一直平静下去,外祖父被先皇以谋逆之罪处以极刑殃及满门,怕是也与这东西有关,至于当年谋逆的真相现也无从得知。

那么多人不择手段想得到它,如果真落入别人手里又会是怎样的状况,会不会一朝覆灭一朝起,当真这样少不了又有战乱,受苦的永远的百姓,如若真的会民不聊生腥风血雨,莫不如……

握着手中碧玉簪,觉得灼手,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

现在毁了它!

不行!

埋藏之地还没找到,虽说沐沂邯一直未提及这事,但不代表他忘记了,现在受制于他暂且就当这是保命的东西,迟早找机会逃离侯府再毁不迟。

大暑过后,这几日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算了冲刷了暑气,也浇得满园植被似初浴的姑娘,摄人的娇媚,极尽绝艳。

小筑内绿意盎然,院中葡萄架下青石小桌一方,长势甚好硕大茂密的叶子遮挡着稀拉小雨。

年轻男女依桌相对而坐。

认真烹着茶,温壶,烫杯,高冲,盖沫……

萧静好认真烹茶,柱香功夫奉茶于对面着淡紫丝帛长衫悠然啜着桃花糕的男子。

闻香品茗,沐沂邯微闭双眼轻呷茗茶,茶香和着桃花糕的甜香满齿留香。

炎夏屋内湿热,他不喜用冰降温,所以这些日傍晚时分偏在园中转转,昨日转到小筑正巧遇到沐悉在这讨吃,顺带尝了尝小蜜儿做的水晶雪梨团,不禁想起了桃花糕,便丢下话让萧静好次日做好桃花糕等他来尝。

他的命令从来都是强人所难,萧静好只怪自己上次多嘴,自夸自己做的桃花糕如何美味,如今这时节上哪去找桃花。

幸亏吃人嘴软的沐悉不知从哪寻来了一包新鲜桃花,才能在今日交差。

沐沂邯放下小巧的紫砂茶杯,淡淡道:“这山泉水若是换用荷花上采集的露水来烹茶那便更好了,甘香甜美,只可惜了这御赐的极品铁观音。”

听他说的轻巧,萧静好心里不快,撑桌托腮轻轻叹道:“清晨当窗理云鬓,黄昏对牛烹茶忙!”

沐沂邯无视她的讽刺,挑眉噙笑打趣“不押韵不工整,平仄不分,还盗用古人名句,真真不地道,竟还有脸把本候比作牛,你倒说说本候如哪里像牛了?”

萧静好拿起小杯轻嗅茶香,抬眸正视对面好整以暇等她回话的男子。

“茶圣陆羽曾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泉水乃至清至纯之水,而花瓣叶间露水听似写意,却是暴于露天解天地之污秽万千尘埃于一体,最是不干净又何来甘香甜美之说,不过是某些自以为是的人附庸风雅罢了!”

话音刚落,只听院外传来轻笑,沐沂邯信手拈来桌边落叶弹向院门一角露出的腿。

只听“哎呦”一声叫唤,藏在院外的男子捂着吃痛的腿狼狈跌入院中。

萧静好寻声好奇的好向来人。

一身麒麟纹锦缎长袍,紫金冠束发,脚踏螭龙纹蟒靴,面如傅粉,明目皓齿,仔细看眉宇间竟和沐沂邯有点相似,只是这人面带敦厚,不似沐沂邯的城府内敛。

地上的人已爬起来,拂去袍角泥土,捡起掉落的折扇,抱怨道:“我就不信你不知是我,竟还要下得狠手弹我一记。”

沐沂邯不置可否笑笑,慢悠悠起身抱拳正欲弓身,男子忙伸手止住他“别,我是背着父……父亲出来的,这些个能免则免。”

说完又看看一直打量他的萧静好,方才院门外偷听了半晌,觉得此女言谈甚妙,听到最后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冰蓝,你这丫头是那寻来的宝?真真妙得很。”边说边自顾坐下,自倒一杯茶喝了,还不忘拈快桃花糕。

沐沂邯见他随便拿起桌上桃花糕便吃,心里不快面不表露,不卑不亢的淡淡道:“普通一个丫鬟,何谈妙与不妙,只是惯坏了她们,竟不知主仆之分了。”

萧静好低垂螓首,起身行礼。

“奴婢无知,见过公子了。”

男子大气挥挥袖,哈哈笑道:“无妨无妨,你能和他针尖对麦芒,勇气可嘉,我是佩服加鼓励呀!”

见他说话风趣,萧静好不由得扑哧一笑,又发现沐沂邯青着张脸拿眼憋她,忙收敛笑意退到一旁。

男子吃饱喝足,甩开折扇悠悠摇起。

“出来一趟不容易,今日七南大街的碧游河边有花灯庙会,我是来邀你一同去耍的。”

沐沂邯不耐的起身正欲谢客,男子一语堵住他的话。

“你可别推我,少时陪你偷溜出宫可没少受父亲责罚,今日你可别想躲。”说着看向萧静好“丫头一同去,也好伺候!”

沐沂邯无奈,只得答应,回头眼神示意萧静好,让她放机灵点。

不解他其意,但见他斜瞟一眼那男子,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三人一同出府,沐悉不知何时冒出来,附耳听沐沂邯吩咐,听完点头称是,随后屁颠的跟在男子身后。

男子一脸不情愿,开声阻道:“你小子一边去,我好不容易甩了他们,你又来跟着!”

沐沂邯拿眼瞟他,语带威胁“你若不愿那便各回各家,省的你也玩不尽兴。”

男子忙改换笑脸,连声道:“行吧行吧,那就这样。”

说完率先蹬上了候在府门前的马车,招手唤萧静好“丫头上来,你主子习惯骑马。”

被他伸手拉上马车,刚坐定才见沐沂邯也跟了上来,自言自语道:“本候今日不想骑马。”

男子不以为然瘪嘴笑笑,眼里尽带戏谑。

沐悉骑马随后跟着,示意车夫扬鞭启程。

车轮辘辘,萧静好不自在的坐在他俩中间,不时透过雕花窗棂浏览窗外景色。

永安城地处天子脚下,满城繁华自是不在话下。

沿途灯红酒绿,迷醉着世人,腐朽了灵魂。

当真是江山如画?

从古自今引诱无数人竞相追逐。

白刃相接,马革裹尸,到头来得到的只是摸不到握不住的虚无。

约莫盏茶功夫,马车停稳,沿路听得车外热闹喧嚣,车内萧静好早按捺不住好奇,又不得不规矩坐好,坐对面的男子眯着眼毫不避讳的一直打量着她,沐沂邯则自顾自闭目养神,一路以来气氛怪异沉闷,憋得萧静好浑身不自在。

沐悉挑帘伸进半张脸,见着萧静好一脸苦样不禁撇唇一笑“主子们,到河边了,是下来走走还是驶入岸边直接上画舫?”

“随便!”

“上画舫!”

沐沂邯和锦服男子同时各抒己见,两人同时愣了愣对望两眼,沐沂邯挥手:“罢了,就上画舫!”

沐悉闻言,收回身子放下帘子,马车又使了一会,缓缓停下便有娇声软语传进车内“恭候尊驾许久,请公子移步夕佳画舫!”

锦衣男子闻言先行掀帘欲下马车,逐又回头一脸兴奋之色笑唤“丫头,快随我来,这夕佳画舫可是永安碧游湖第一画舫,咱们先去瞧瞧!”

男子随和笑容讨喜,萧静好对他印象颇好,忙用目光征询主子,得到许可便快速随之下车。

迎面只见躬身一排绫罗水袖长裙美女候在湖岸,香气氤氲,岸边石栏挂着的红灯笼称得女子个个娇艳妩媚,湖边几艘画舫轻纱缥缈盈光摇曳,灯光投入湖面夏风扫过水光潋滟,隐隐传来温软丝竹伴着轻歌软语之声拨动心玄。

往远观人朝如织,年轻的公子小姐信步游览,叫卖水粉胭脂绣扇首饰的摊主各自招揽着生意,嬉笑讨价声不绝于耳。

随着女子们的恭引,踏上岸边画舫,早有船上候着的歌伎挑开纱帘迎接客人。

仓内亦是陈设精美,四张紫檀木矮几按序排列,各桌均摆放精美鲜果美酒,一应昂贵朴雅青花瓷器具,四周轻纱缭绕随风起舞,四个角落高木几上圆肚白瓷瓶盛开着名贵雅致的蕙兰。

细细欣赏间,歌伎们早已经退下。

沐沂邯落座左席,萧静好正待跟上,却被锦衣男子拦下“你家主子一张没趣的脸,你天天瞧不腻味?今日随我坐,只当是小休一天。”

安坐席间的沐沂邯神色平淡,毫不注意,只自顾斟满佳酿贴唇细品。

萧静好无奈,只得随男子落座右边相对席位,眼扫对席的沐沂邯,此人泰然自若,左手端着杯,右手指尖轻敲桌面,似是投入欣赏着隔船画舫传来的吟唱。

此人今日反常,萧静好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平日惯常主导一切的他今日有点从属顺受的感觉。

正在疑惑间,一名清瘦女子抱着琵琶颌首款款步入,欠身一福“小女子箐箐给公子请安,不知两位公子想听什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