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好细心一瞧,是大年夜他从她发髻上取下放进袖筒的那一只,没想到他竟傻兮兮的一直挂在腰带上。
萧静好擦掉眼角溢出的泪,笑着啐骂:“傻子,哪有一次生两个的?”
沐沂邯歪头想想,决定:“那就一年一个,生到二十五岁。”
“那是五个了,要生你自己生。”萧静好别过头不理他的胡言乱语。
沐沂邯挑高修长的眉,高声否决:“那可不行,本候挺个大肚子那还怎么玉树临风颠倒众生?只怕全城女子就要撞墙了,生孩子这事还是得你做,我负责美丽妖娆就行了……”
萧静好打断他越扯越离谱的话,正色问道:“我到底有哪里好?你为什么喜欢我?”
沐沂邯漂亮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笑着反问:“本候何时说过喜欢你来着?”
萧静好仔细想想,还真没有。
“那你乱放秋波,乱送香吻,你当本小姐吃素的么?不敢教训你这个坏家伙?”她撑着爬起跪在榻上,撸起袖管双手叉腰。
沐沂邯看也不看,一把捞过她的腰抱她在腿上,扳过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正色说道:“那你可听好,我只说一次……”凑近她的耳朵低声呢哝:“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他带着热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痒痒的撩拨着她的心脏,她的每一个神经,他的一次喜欢怎么这么长,好想他快点说完,又希望他不要停……
萧静好沉浸在他无边的呢哝里,谁知那家伙又突然抽风,突然停下呢哝软语,正色问:“刚才说到了你多少岁来着?”
萧静好无趣的翻翻眼睛:“二十五岁!”
“噢,对……”他偏着头想了想,眼睛一亮:“二十八岁带着五个孩子去北渊看雪,去东照看浩瀚的东海,去西川看无边沙漠……”
“三十五岁回家养老,什么都不做,你做饭我砍柴,你带孩子我教他们读书……”
“五十岁咱们隐居山林,谁都不管,整天就在屋前晒太阳,你数我还有多少牙,我数你掉了多少牙……”
“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我们天天在一起,让我在你后面死,我会把你葬在最美的地方,那里有整片的桃花,合欢树,梨花树,杏花树,还有很多花我现在想不起,以后的每一天我们慢慢想……你说好吗?”
听着他一直说,一直说,最后一句竟哑了嗓子,可是他的声音却那么的温柔,如水的眸子里又带着炽热的火,他表情微带急切,等着她的回答。
“你都安排的这么好,我能说不吗?我只怕我不够好,至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会发脾气,会没修养,会骂人,会顶嘴,有时惹毛了我还会揍你,你陪了我十二年我却把你忘的干干净净,我从没想过跨出院子去看看是谁在每年的上元节独自一人站在小巷为我吹曲,独自一人燃放热闹的焰火,默默看着我在大街上的背影,静静一个人画着我的画像,我真的觉得我不够好,一直都是你为我做那么多事,我却什么都没为你做过……”
沐沂邯揪揪她的鼻尖,宠溺的安慰:“没办法,我就喜欢被某人揍,在我心里你什么都好,大年三十你就答应了我,别想再找借口反悔。”
萧静好点点头,搂紧他的脖子,凑起脑袋在他脸颊印上一个吻。
烛台上灯火啪啪的响,窗外的屋檐滴落着融化的雪珠打在青石板上叮叮的响,脸颊贴在他胸前听的到他心脏跳动有力的咚咚的响,这样动听的声音,像最美妙的摇篮曲,陪伴着她进入最美的梦。
榆关外,白雪皑皑,老天爷似乎还有落不完的雪花,风卷残云似的连绵不绝席卷着整个苍茫的大地。
一队赶货的商队停在官道边,主顾和伙计一行数十人正清点着货物,准备入关。
一个头带风帽的年轻人跳下堆满货物的货车,径直走到主顾身边,掏出一袋碎银递给老主顾:“赵大伯,入关后我就和你们商队分开走了,这个路费您拿着!”
主顾老赵忙招呼其他伙计上来帮忙清点,把年轻男子拉到一边,急忙推却:“这可使不得,您一路上也帮了我们不少,这钱您就自己收好,到了冀州还有用钱的地方。”
年轻男子也不再多客气,收回银子准备上货车等着入关,老赵拦下他,合颜劝慰:“我老赵走南闯北也很多年了,咱们这一路从北渊过来,也有个把月了,若真还看不出清公子是位姑娘那真是白活了,前几日客栈隔壁住的那位爷既然是寻着您来的,您也不该再躲着他,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听老赵这样说,带风帽的女子明显愣了愣,她回头看向来的路,露在外面的两只眼露出悲痛的神色。
看了片刻她收敛情绪,语气还是往常一样冰冷的说道:“我做错了事,他怎么可能寻我,您别想偏了,清点好了咱们快入关吧。”
老赵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她已经登上了货车,心里想着几日前客栈里那位气质非凡的爷带着几个随从一出现这耶律姑娘就神色慌张的连忙躲起来,那位爷住隔壁客房,稍微传出点咳嗽声这清姑娘又表现出紧张关心之色,现在这年轻人都是怎么了,非得躲来躲去的绕弯弯。
货物清点完毕,商队开始缓缓往榆关城头行去,清儿跟着商队很顺利的入了关,接着告别老赵,自己先行。
在集市上卖了匹壮实的马,银两已所剩无几,又买了点烙饼用布巾包好,接着马不停蹄的向南晏的方向赶。
元琪公主即将赴南晏和亲,却在这个关头失踪,她心仪那位来北渊提亲的大使安睿候,本以为所嫁的就是他,后来却得知要嫁的是南晏太子,她气的在寝宫闹了好几天,说要去找南晏的安睿候问清楚,本以为是一时气话,谁知年关前趁着忙碌守备松懈竟真的逃出了宫。
想来也怪她多嘴,三爷回到北渊就病倒了,她心急如焚,一时脑热竟将南晏发生的事讲给了来探望三爷的元琪公主听,公主任性,当时就说要去找南晏的安睿候问清楚,没几天居然真的失踪,三爷知道消息当时气的一口鲜血喷出。
她心里愧疚难当,既然是她惹的祸她定会尽全力挽回,瞒着三爷偷偷离开晋王府,已经派新月先去追踪公主的踪迹,她必将惹祸的公主带回北渊,再向三爷请罪。
安睿侯府。
沐沂邯接过赤云骑呈上是线报,打开扫了一眼,心里暗笑,果不出他所料,元琪那个蠢丫头果真自己送上了门。
他怎么可能会让太子这么顺利的娶到北渊公主让皇后多一层助力,也多亏元琪真不负所望隐姓埋名赶来南晏送死,怎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呢……
“去安排吧,安排所有探子一路向北追踪,别让她活着进入永安城也别活着离开南晏!”
他的漂亮的凤眸闪着犀利的寒光。
北渊晋王,别怪我心狠,若是你于我的处境只怕我还狠,欲成大事着必先扫平一切绊脚石,尽管你是我所敬佩的人。
“小蜜儿,什么声音?”萧静好推开窗棂,伸头向外看,小蜜儿并不在院子里。
可是有奇怪的身音,窸窸窣窣的,以前从来没听到过。
她不放心,披上斗篷走出内室,决定到院子里看看。
天已经黑了,这几日感了点风寒,沐沂邯陪了她一连几日,今天好了一点他也放心的去干自己的事了,大早出去了只怕现在还没回。
“新月!”
她一眼看见那大个子杵在院子里,虽说黑灯瞎火的,但它的眼睛却像两盏灯,原来是这家伙搞出的声音。
再次看见它,萧静好又惊又喜,难道斥尘衣又来南晏了?
新月喉咙里不停发出“咕咕”的声音,两只爪子在地上来回扒动,样子有点急迫。
萧静好弯腰看它的爪子,上面系了张纸条,忙蹲下将纸条解下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于城郊一叙望到新月来送信,她当然不会起疑,只是想着斥尘衣即这样急着约她出去,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也不敢多耽搁。
回房加了件厚外褂,披上斗篷,给小蜜儿留了字条,出来对新月说:“你先偷偷飞到后门屋顶上等着我,看到我出来就跟上我!”
新月“咕咕”两声,扑腾下翅膀就飞上了天。
萧静好见它向这后门飞远了,立即穿往后门穿,心里暗暗庆幸沐沂邯不在府里,也觉得很巧,要是这大个子昨日来,必定会被他发现,指不定今天就上了餐桌变成了烤大鸟。
后门连着厨房,现在正是晚饭时间,人来人往的必定是难出去,虽说沐沂邯并没有下死令关着她不让她出去,但是自己这是出去见别国的人,还是个男子,万一被盯梢也是很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委屈自己一回了——钻狗洞。
狗洞在西墙角的一圈花坛后,她猫着腰很轻易的闪了过去,却发现大黄正趴在他的狗洞前打着瞌睡。
她八岁被狗欺负过,现在见到稍微大点的狗就胆寒,这死狗哪里趴着不好,偏偏要在这巴掌大的狗洞前面挡路。
如何是好……
硬碰硬她是死活没那个胆子的,可是不将这挡路的狗赶走又出不去,只得想别的办法了。
她站起身,弹弹衣服上搀到的灰,吞吞口水,径直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