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舌伶俐,爆豆儿一般喷出一堆道理来,将贺敬文骂得脑袋都要沉到桌子底下去了。骂完了,解了气,还要逼问:“您倒是吱一声儿啊!”
“吱……”
丽芳想弑父!
贺敬文闷闷地道:“我这就请假。”
丽芳拿起他桌上的茶杯斟茶喝了,笑眯眯地道:“这才对嘛。”
回乡的事情算是定了,韩燕娘心里却有了疙瘩,默默收拾着行李,却难有笑脸儿。姐妹俩左劝右劝,她也只是说:“等你们姐妹都出了门子,我也就了了心愿了。俊哥我不担心,他自己有主意。”
姐妹俩面面相觑,又不能再找亲爹闹事儿,只能坐立不安地等着回家。孰料行李都收拾好了,假也批下了,才要走的时候,春汛又来,有两处河堤垮了,贺敬文不得不留了下来,亲自督促着修护河堤。如此出尔反尔,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韩燕娘却只淡淡说一句:“也罢,是天不许。”命人将包袱再打开放好,等什么时候一切都安定了再走。
家里的气氛空前地压抑了起来,直到报喜的消息传来:赵琪中了第七名,虽然不在头榜,却考中了庶吉士,许假完婚。他想婚后携妻赴京,免教妻子在老家苦候。
府衙里这才一扫先前的阴霾。丽芳的嫁妆,韩燕娘已经准备了两年了,只没想到赵琪能一击得中,并没有准备好今年就马上办喜事。接信儿再开始开库房清,三十二抬的嫁妆,也很能看。只可惜家不在本地,不曾置办田产,陪送里少了田宅,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一咬牙,韩燕娘便命从公中批出八百两银子来,给长女压箱底,或买田、或买宅,都由她自己挑选。
赵琪的假期并不长,连里加外,在湘州只能停留十天。四月初抵达湘州,又要祭祖,又要拜父母,还要见师友,拜堂成亲,三日回门,四月中旬就得启程。一切都显得那么匆忙。连贺成章都没来年及赶上见姐夫一面,算算日子,送信回乡家、贺成章再奉祖母到湘州,能看到赵琪的船尾巴——贺敬文索性命不叫他跑这一趟了,留言要他三年后赴京见姐夫。
闺女要出嫁,父母不好再挂着脸子,贺敬文与韩燕娘脸上都带上了笑影。然而据瑶芳看来,贺敬文没事儿人一般,他是真的没往心上去,韩燕娘就带了一点“相敬如冰”的意思了。也罢,跟贺敬文这样的人相处,一片真心得累死,瑶芳舍不得韩燕娘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