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来给她报消息的陈伯抱着头蹲在地上,这是他的家园,他比任何人都心痛,年轻的儿子儿媳都投入到救火当中,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一双老眼就这样无声地流出泪来。
“这火是如何起的?”林珑这时候才想起问这问题。
陈伯两眼空洞地道:“不知道,只是在下午近傍晚时分,山火就起了,开始没人注意,等到注意时已经成了大火,村里的人赶紧救火……”
他年纪大了救不了火,只能赶紧进城向林珑禀报,毕竟这小姑娘的钱都压在这山上,天天给她家的玉肤坊送新鲜花草的他焉能不知?
林珑的面色一沉,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村长与里正都互相搀扶着过来,两人吸了不少浓烟,脸上漆黑不已,看起来相当的狼狈,他们都忙着向郑华翰行礼,把情况汇报一下。
郑华翰循例宽慰了几句,看到形势越来越严峻,急忙带着第二批人赶往前面的救火第一线,临走前还不忘再次叮嘱林珑切勿轻举妄动,财产损失是小,人命才是关天。
林珑自然点点头,她还不至于为财亡的地步,如今的她不再是开店之初只能往前看,不能退后,她还有叶家这条退路,不至于山穷水尽,不过不好受倒是真的。
林琦与绿姨娘彼此搀扶着,她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在玉肤坊上耗了太多的心血,如何能看着它倒闭?尤其是林琦,她还想着多攒些银子,到了京城后再开一间玉肤坊,一家子有了进项,也不至于处处受人制肘,她长姐在叶家也能把腰板挺得更直。
在林珑养伤的那段时间独自打理生意,对林琦的触动是很大的,真正主理事情才知道长姐的艰辛与不容易,那一点点的好吃懒做渐渐消亡,也开始更多地想着家下几口人。
这一切林珑都是看在眼里的,妹妹的成长很是喜人,虽然自私的一面仍未完全根除,但是至少能更为他人着想,这已经很难得了。回头看到她眼里的难过,她伸手轻抚她的秀发,“不用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林琦茫然地看了眼长姐,这回她真的难以乐观起来,“姐,与那走商订的契约,我还没拿给你看,如果……如果我们不能按期交货……就要赔给他五万两银子……”当时她认为不重要,无论如何都能交到货给他,所以就应下了这一条,长姐问及的时候,她也认为能搞得定,所以就没拿出来给长姐过目。
此时越说她的头低垂到胸口,五万两银子,她们家把祖宅卖了也赔不起,更何况祖宅也不是他们大房独占的,林家二房与三房都有份。
林珑的神情一怔,万万想不到还有这一茬,刚回家那会儿她与叶旭尧闹情绪,也没问得那么详细,想着依妹妹这不吃亏的性子,想要坑她也不容易,这小算盘有时候把账算得比她还精。
她倒是忘了妹妹有好大喜功的性子,往往一急进就会犯错误,太过于相信她,到头来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别说林珑,绿姨娘听闻这五万两的赔银,当场就想要吐出一口老血,当初怎么能应下这一条?她看着自责不已的林琦,哪里还指责得起来?只能身体摇摇晃晃地欲晕过去。
林珑一把扶住绿姨娘,表情木然地道:“今儿个忙了一天,二娘也累了,先上马车歇一歇吧……”
“我不累,没事,能撑得住。”绿姨娘拒绝,在这个当口下,她如何能睡得着?
“二娘,你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如果累坏身体垮掉岂不是更拖累?现在听我的,上马车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林珑劝道。
绿姨娘的脸色苍白不已,林珑这话是不太中听,可在理得很,遂也没再坚持,踩上踏脚凳上了马车,掀帘子进去躺了下来,一闭上眼就看到那五万两几个字眼在飘,心头抽紧疼痛不已。
林琦看到长姐又再度下了马车,她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姐,你骂我吧,不然我的心更不好受……”
她给家里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平日里再不服长姐,这会儿除了自责内疚,她也没有别的情绪。
林珑反手抓紧她的手,“我现在骂你有用吗?我们就不用受那五万两赔银的制肘?琦儿,这个教训你牢牢地给我记住,往后引以为戒,切不可好大喜功,贪功冒进,只有脚踏实地,才能通往成功。”
林琦眼含热泪地点点头,长姐不骂她,她的心更难受,低声抽泣起来。
林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吃一堑长一智,她这妹妹从来不是蠢人。
半晌,她轻推开她,掏出帕子给她抹去泪水,“别哭了,两眼肿肿的,你用多少胭脂水粉也遮不住,别到时候又自个儿恼了自个儿。”
林琦这才渐渐收住泪水,抓着帕子按着眼角,平息内心的浮躁与焦急。
村长看到她们姐妹不再抱头痛哭,这才上前道:“林姑娘,这事……”
“村长,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想的。”林珑看了眼这尚算老实厚道的村长,当初承包时,她有提过要另外找人看管这林子,村长不喜外人进村,遂拒绝掉,说要用可用村里的人看管。
后来她也采纳了,只要不出乱子就好,哪有真的禁人上山?反正他们想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个村庄排外的意识很浓。
如今出了这事,当初拍胸口保证的村长等于是自打了一巴掌,更何况听到这林家姐妹的话,他更是内心难安,累得人家的生意跟着遭殃。
“林姑娘不怪罪老朽就好。”村长叹气道。
里正上前一拍他的肩膀,出了这事,大家的心都难受着。
这救火就救了一夜,所有人都没有安眠,包括林珑姐妹。
叶旭尧到来的时候,看到林珑憔悴的面孔,心下一疼,上前道:“上马车睡一觉去。”
“我不困。”林珑不想睡。
“你照照镜子看看现在自己这样子有多难看?我不可不想要个难看的未婚妻,去,到马车上睡去。”
叶旭尧板着脸说话,看那样子是相当的不悦,恼她不懂爱惜自己的身子,一整晚都站在这儿不知道休息,所以说出来的话不大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