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不敢深思,看了眼苏梓瑜的侧面,这样的苏梓瑜有几分陌生。
“你认为是我动的手脚?”苏梓瑜没有看向林珑,不代表她没有留意她暗中的注视。
林珑回过神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细思了一会儿,“不管是与不是,义母都无可指摘,不过,我却深信这不是义母的手笔。”
“哦?”苏梓瑜挑眉看向林珑,就这么笃定她不会动手让高凝珍尝尝丧子之痛是个什么味道?
“道理很简单,义母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整死一个年幼的皇子来授人话柄,这时间段太敏感了,犯不着让自己的名声受累。”林珑道。
“可他还是死了。”苏梓瑜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是高兴还是遗憾。
林珑答道,“这是天意,也是她生母做下的恶,所以活该承受这个果。”
苏梓瑜呢喃着林珑的话,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自己这个义女,没错,这个时候就要把这一盆污水全泼向高凝珍,是高凝珍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与人无尤。
“你这孩子想得真多。”
“亲疏厚薄,我自然心向义母,至于其他人,生与死,又与我何干?”
林珑说得凉薄,生命这东西本来就是脆弱至极,每天都有人出生,也有人死亡,这是天理循环,只要不是自己关心的人以及爱自己的人,死了就死了,人本来就是这么自私。
苏梓瑜发现自己更喜欢林珑多一点,这样的性子很是矛盾,却又是一个真实的人,“看来我俩还有几分臭味相投的。”
没错,她并不会因为十皇子的死而高兴,同时也不会为他而悲伤,这是高凝珍才需要思考的事情。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狱中的一天一夜,高凝珍身上的伤非但没有得到救治,还被毒打了一顿,遍体鳞伤地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着,她努力地爬到窗边,看到外面那一丝丝光亮,不知道她高家的嫡系子孙能不能幸免于难?想到高家几代人的经营,到头来化为一场空,这心,就狠狠地揪着。
“高凝珍。”
听到这不客气的声音,她转头看向狱门处,眼神还有几丝迷惘,因为背着光,她一时半会儿还没能看清来人是谁?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高凝珍,十皇子因为病重不愈,已经夭折身亡了。”
那人冷冰冰的声音,高凝珍听了半天才意会是什么意思,双眼充血通红凄厉地大喊,因为冲跑得过急,她摔到地上磕破了头,“你在说什么?十皇子怎么了?”
“死了。”
又是两个冷冰冰的字眼。
她的儿子死了?高凝珍目眦欲裂,“怎么会死的?她苏梓瑜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害死我的孩子吗?我要见皇上,我要为我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她撑起来凭着一股意志要离开这牢狱,她记得被一对儿女发现后,她就收手没再下药了,怎么会死了?“一定是她,是苏梓瑜暗中加害的……”
爬到门口的她,被站在门口的人一脚踢回牢中。
“高凝珍,这要怪都只能怪你自己,十皇子是身上积聚的毒素太多,太医开的方子并不能凑效,引起了呼吸困难,这才夭折的,作孽的人是你。”
“不是,不是我,是她苏梓瑜,是她……”
高凝珍大声分辩,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反驳自己,是她为了翻身加害儿子这才害他早夭的,始作俑者是她,她才是真凶,但这样的真相,她无法承受。
抓着身上这有血迹的衣裳,她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子……”
凄厉的哭声让狱中的人和守卒都不禁打了个冷颤,不过这高氏犯了什么罪人人知晓,也就没有什么人同情她,把孩子害死了再来痛哭,有用吗?
苏梓瑜进到那满是哭声的房间,一抬眼就看到永安公主和十皇子扑在那年幼早夭的十皇子身上痛哭不已,不禁皱了皱眉,上前将他们拉离那幼小的尸体。
“让你们的十弟好好安歇吧。”她劝慰道。
“他怎么就死了?母后?”永安公主双眼红肿地问道。
苏梓瑜掏出帕子给她抹泪,“这个要问太医,你们不是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吗?永安,别难过,这一切皆是命。”
永安公主仍旧睁着泪眼,不管结果如何,十弟是回不来了,太医的话也在耳边响,当她质问时,太医署的一众人都跪在地上,说是积毒已深,而皇子年幼,药石无效。
七皇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有红红的眼睛透露出他的悲伤。
苏梓瑜将两个孩子环抱在怀里,“这都是你们母妃做的恶,年幼的孩子身体太脆弱了,她不是不知道,还要铤而走险,这才造成了今天的悲剧。”
永安公主与十皇子对视一眼,除了生母似乎也没有别人了,这一天一夜他们都守在这儿,亲眼看到太医医治,如果有人要下黑手是瞒不过他们姐弟的。
林珑看到那两个孩子的互动,眉尖微微一拢,这两个孩子终归是高凝珍所出,现在不懂事,不代表以后也不懂,她不禁担忧地看着苏梓瑜的背影。
好半晌,永安公主方才道:“母后,永安太过于伤心才会说错了话,还望母后不要生永安的气。”
苏梓瑜轻轻地揉了揉永安公主的头顶,“傻孩子,母后怎会怪你。”
永安公主这才把头靠在苏梓瑜的怀里,一想到十弟,眼里又冒出泪来。
正在这时候,皇帝与太后也赶到了,看着那小小的尸体,两人也说不出话来,事已至此多说无意。
半晌,太后轻念了声“阿弥佗佛”,看了眼苏梓瑜,“安排后事吧。这孩子才五岁多一点,丧葬就随意些,免得折了他投胎的福气。”说完,长长地叹息一声,自家儿子的膝下又少了一子。
“是,太后娘娘。”
苏梓瑜将怀里的两个孩子交给晋嬷嬷,应声之余又上前去将白布盖在十皇子已经闭上眼睛的脸上,这样的情景仿佛又回到了她儿子死的时候,一滴泪就那样地滴在白涓上,她微转头抹去那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