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她不再称呼叶蔓君为叶姑娘,而是代称为世子妃,就是要拿这身份压制住眼前这位冷漠又不讲理的二爷。
马上坐着的人却是不理会,而是朝他的属下看了一眼,立即就有人上前将姜嬷嬷以及叶蔓君等人围住,那些人做了个请上马车的手势,似有一个不合心意,就要把人往马车里一扔的驾势,极其的粗暴无礼。
姜嬷嬷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分明就是不将她,不对,是不将王妃朱陈氏看在眼里,“反了天了……”
“嬷嬷稍安勿躁。”叶蔓君却是不为对方气势所摄,这儿不是京城,已经临近汝阳王的地界,就由不得她再强硬,这于她没有半分好处,她抬头直视那坐在马车上严肃着脸的男人,“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但我千里迢迢奉命到来成亲,这一路都是舟车劳顿,我的随从也苦不堪言,就算再要赶路,也请容许他们从容地整好行礼起程。”
马上的男人微弯腰打量这看似娇小的女子,在这种情势下,居然敢站出来与自己对峙,胆量倒是不小。
一人于马上,一人于马下,就这样隔空对视,周围的人都闻到了那火花的味道,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插口。
叶蔓君寸步不让,如果今天她胆怯退让了,那么她将来在汝阳城只怕待遇会每况愈下,她来自京城,身负皇命,就没有必要弯下自己的腰。
半晌,马上的男子微抬起手来,示意他那威胁姜嬷嬷和叶蔓君的下属退回来,“我只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做准备,超过不候。”
“我知道了。”叶蔓君不卑不亢地应道,转身走向绣帘,“你去传话给我们的人,要他们速度快点。”
“是,姑娘。”绣帘忍下悲愤道。
姜嬷嬷已是气得胸口直犯疼,只是形势比人强,她最终也没再与这位二爷争执。
叶钟氏当初送给叶蔓君不少陪嫁的家生子,所以两刻钟都只是堪堪整顿好,待绣帘过来禀报,本应早就该上马车休整的叶蔓君这才由侍女扶着上去。
姜嬷嬷也抿紧唇与叶蔓君同乘一辆马车。
一直不曾下过马的汝阳王府二爷却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看到两刻钟到了,多一会儿也不给,立即下令起程赶往汝阳王府。
马车“哒哒”地起程,走得相当快,不过好在叶蔓君也不是那不能不吃苦的人,颠簸了一阵后就适应了,连在船上那般环境她都没叫过一声苦,现在这些又算是什么?
只是车厢里面一直很安静,气氛相当压抑,绣帘、卷帘两个侍女目不斜视,只是面上表情十分的不爽,这还没到达汝阳王府呢,就有人来给下马威,这算什么一回事?她们家姑娘这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良人。
姜嬷嬷坐在下首处,一直闷不吭声,拳头握得死紧。
惟有坐在主位上的叶蔓君倒是一直很淡定,微风拂过车窗帘子,她微一倾斜,就能看到前方护送的男人,那位汝阳王府的二爷,对于这一家子的人员她知之不祥,只知道她的丈夫是嫡出,由王妃朱陈氏所生。
心中早已转了无数个心思,每一个都让她皱紧眉头,这次山长水远到达汝阳王府,这前程并不光明。
半晌,一直没有做声的她看向姜嬷嬷,“嬷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姜嬷嬷闻言愣了愣,然后抬头看向叶蔓君那双透彻的双眸,对这位未来世子妃她一直很有好感,再思及刚才那位二爷的行事风格,胸口憋着一股子气,最后她道:“外面那位是我们世子爷的庶出二弟,由侧妃滕氏所出,他只比我们世子爷小上两个月,所以年岁相仿……”
叶蔓君静静地听着这位汝阳王府庶出的二子朱子期的事情,比起世子朱子杰,这位似乎更得王爷的欢心,而且汝阳城的人也更为认可他,隐隐有凌驾于朱子杰之上的态势。
但碍于礼制,自然是嫡出的长子能继承王位,朱陈氏这位王妃与滕氏母子势成水火,必不会甘心把王位让给这位庶子,所以她一直压制着朱子期的崛起。只是在汝阳城上下一心地期许中,她的压制多少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才不得不向京城求救,希望儿子能尽快成亲,希冀着能得到京城皇室的支持。但碍于这汝阳王府世子妃的人选马虎不得,皇帝朱翊与太后几经相商,方才圈定了叶蔓君。
这点叶蔓君已经从刚刚朱子期的行为看出来了,对方根本就没将她这位未来世子妃看在眼里。
其实汝阳王与当今皇帝这一脉都是朱家后嗣,一切还得从太祖那儿追溯起。太祖起义推翻前朝的时候,一直是兄弟俩打拼,在打江山的过程中,弟弟的功劳最大,因为武力值更强,所以更能得到三军的拥护。
太祖当时不会说什么,但这么一个功高盖主的弟弟的存在,于太祖而言却是鱼刺在喉,始终不舒服。本来这弟弟是诚心服从这哥哥的,无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弟弟的谋士也不是吃干饭的,早就猜到太祖总有一天会容不下这弟弟。
兄弟阋墙,对于初建立的大顺朝来说绝非好事,当时还有未靖的前朝势力,外又有蒙国虎视眈眈,只要一旦祸起萧墙,所有的努力都将附诸流水,因而无论是哥哥还是弟弟,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矛盾总会有爆发的一天,两人不可能一直这般安好。
最终弟弟还是退回到自己占据的主要城镇,也是比较靠近边陲之地的汝阳城,他向哥哥说,这儿风景独好,他只想在此安老,表明他无意再与哥哥相争。
哥哥也听出了弟弟的意思,碍于当时大顺朝是百废待兴,经不起再折腾,无奈之下他同意了弟弟上奏的折子,为了牵制弟弟,他提出了历任汝阳王妃必须是由他指定的,来自京城世家权贵的嫡女。
弟弟深知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就有了历任汝阳王妃都是京中贵女的传统,熟知这段历史的人家根本就不想把女儿嫁到汝阳王府去。
叶蔓君也是知道这里面的缘由的,所以她对于这桩婚事一向不太积极,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里面,皇权不可抗,她不能自私地逃婚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