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时，尚文婷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先是随意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再次盯着我的眼睛，蹙眉道：“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眼睛里面全是血丝？”
她诧异地看着我，眼神中不失关心的味道。
我捏了捏眼角，笑着说：“没干嘛，昨晚有点失眠，没睡好。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什么事？”
尚文婷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走过去。
我走过去，她又详详细细看了看我，最后将手里的材料放在我面前，我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五个人的名字，以及详细的个人信息，我诧异的是，这份名单上面的人，竟然都是江龙集团的股东。
正当我猜测她的意图时，尚文婷就解释说：“名单上这些人，应该就是张艳拉拢的对象，同时这些人也都是集团的股东，股份最多的就是这个刘建斌，持有百分之十的股份，这五人总共持股百分之二十一。我听说张艳最近在跟黄勇接触，想必她是想跟黄勇合作。”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那黄勇占股多少？”
尚文婷说，黄勇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尚江龙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如果黄勇和张艳达成合作，那局面就会更加严重。
上次黄勇父子算是被尚文婷摆了一道，吃了亏心里自然不畅快，只怕黄勇正想着怎么收拾尚文婷呢，这个节骨眼上，张艳找黄勇合作，着实太危险了。
想到这里，我更加担忧起来，想了想就宽慰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太担心，张艳手上只有21点股份，就算加上黄勇那20点，他们手里也只有41点，只要你想办法把剩下那些股东攥在手里，张艳和黄勇也不算太大的威胁。”
“如果事情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以为黄勇这些年真是当甩手掌柜？他表面上对集团的事情从来不多过问，但私下却跟其他几个股东交好，保守估计，黄勇手里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或许更多，如果他跟张艳合作，江龙集团或许就该易主了。”尚文婷揉着眉心，平时很难在她脸上看到疲惫的表情，但当时却格外明显，这就说明尚文婷是真的头疼了。
随后我告诉她，黄勇不见得会跟张艳合作，因为他知道张艳看上的是江龙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对黄勇而言，尚江龙当董事长，绝对比张艳当董事长要好得多。
尚文婷就说，这件事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同时还得尽最大的努力挽回局面，所以她打算先跟其他几个股东碰个头，探探对方的口风。
后来尚文婷给尚江龙打了电话，询问他的意思，尚江龙当时直说了一句话：“今后集团的事情你拿主意，不需要问我，无论你做什么，爸都支持你。”
尚江龙说这句话，着实让尚文婷感动，言外之意，也就是告诉尚文婷，她已经通过了重重考核，接班人就是她。
尚文婷拿着手机，久久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末了看了我一眼，声若蚊蝇道：“我爸似乎爱我呢。”
我说：“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其实他们一直都爱你，只是跟普通父母的爱不同，他们对你爱是无形无声的，所以你很难感觉得到。但这也不能怪你父亲，他对我说过，他对你寄予了厚望，所以才对你比对你妹严厉苛刻。”
听到这话，尚文婷顿时惊喜地看着我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
那时候，尚文婷别提多开心了，脸上喜悦的笑容始终都没消散，就像一个雀跃的小女孩。等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后，尚文婷又变回一贯自信的样子，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更不能让我爸失望了。”
接下来几天，尚文婷分别跟集团的股东私下见了面，集团的局面呈三足鼎立之势，张艳、黄勇、尚江龙各占一方，而尚文婷要做的，就是尽量拉拢还没有站到其他阵营中的股东。
但几天下来，尚文婷却毫无收获，十余个股东，要么已经跟张艳打成合作关系，要么就跟黄勇的关系微妙，剩下的两三个股东则按兵不动，暂时不准备明确表态，严峻的形势让尚文婷寝食难安。
周亮那边，经过几天的修养，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只是杜晓月那天去了医院后，就再没跟周亮见过面。我私下找机会问过周亮，杜晓月到底是咋想的，周亮告诉我，杜晓月已经决定跟他分手了。
上次那件事，成了杜晓月心里的一道难以愈合的创伤，她觉得再跟周亮在一起，等于是对周亮的不公平，同时她心里也清楚，周亮多多少少有点嫌弃她的意思，与其难受的在一起，倒不如趁早分开。
我问周亮，对于杜晓月的这个决定，他是不是也接受了。
当时周亮并没有明确地回答我，他只说脑子很混乱，想不到该怎么办。
转眼时间到了六月中旬，那天正好是周亮出院，我请了假去医院接他。周亮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走出医院，说：“有烟吗，快给我点一支，这些天不让抽烟，我差点疯掉了，妈的。”
我笑了笑说，不让你抽烟是为你好，你别抱怨了。说着，我递给他一支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那表情真叫一个销魂。
从医院出来，我们没有坐车，出院时医生让周亮多运动，有助于身体恢复，于是我俩就缓缓走着。我也点了支烟，抽了一口说：“我看你这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明天上班我再给你请一段时间假期。”
周亮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用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我，说道：“兄弟，多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我出事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去找虎子报仇去了，这事儿我也是最近才听张康说，他说当时你拦着他们，他们还以为你是孬种，不够义气，最后还是你去救了他们。兄弟，真的多谢了。”
当时周亮都快哭了，眼眶湿润，我靠，我真受不了这个，赶紧摆手说：“别搞这么肉麻好不好，我他妈起鸡皮疙瘩啊。”说话时，我下意识搓了搓胳膊，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好，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说了。”周亮转身揉了下眼睛，可谁想到，他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草了，当时街头上那么多路人，周亮一个大男人痛哭不止，那些路人都是忍不住朝这边看过来，被那些怪异的目光看着，我浑身都不舒服，就赶紧说，你怎么还哭上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周亮哭得哇哇的，边说：“你以为我想哭嘛，我感动啊，控制不了自己呀。”
我指着他说：“你再哭我就不管你了，妈的，丢不丢人。”
周亮这才擦了把泪水，看着我抽噎道：“好，我收。”他忍住不哭，彪悍的身体不时地抽动。
后来我试探性问他，还找不找虎子报仇，他无比肯定地说：“当然要报仇，不然我他妈就不是人养的。”不过周亮也有担心，虎子毕竟是双龙会的小头目，搞虎子就等于是搞双龙会，风险太大了。
接下来我俩走沉默了，送他到家门口时，周亮忽然认真地看着我说：“赵杰，住院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有仇不报非君子，虎子我是一定要搞的。还有件事，其实我早想辞掉江龙集团的工作，没前途不说，还挣不到几个钱。”
其实我能看得出来，周亮和陈有权等人，都是有抱负的热血青年，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血性，说白了就是江湖气息比较重，这种人不可能在江龙集团久待下去，所以辞职是早晚的事情。
我点点头，“所以呢？”
周亮想了想说：“我跟陈有权他们商量过了，他们跟我的意思差不多，都想辞职，我们仨决定辞职以后，凑些钱开了小点的ktv，无论怎样，都比在江龙集团上班挣得多。”
我说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娱乐性场所没有黑势力背景是不行的，你们打算咋弄，请人看场子？说着，我又点燃一根烟。
周亮摆摆手，说道：“不用请人，我们自己看场子。我不兜圈子了，赵杰，其实开ktv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是想混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