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一晕并没有梦,也省得被前世今生的荒唐说法扰得莫名其妙了
但是我并不想醒来,于是就没有醒。
眼前一片漆黑,不辨时间,倒也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有时候神志稍微清明,觉得不断有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有老者的声音道:“回王爷,这位姑娘身有沉疴,气血运行异于常人,血气不畅便会堵塞回路压迫静脉陷入昏迷,目前尚无苏醒的迹象……”
萧楼的声音怒道:“捡要紧的说。”
“依下官愚见,王爷日后需多加注意,房事不可太过激烈。”
许久的沉默过后,萧楼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滚。”
又不知睡了多久,有女子的声音道:“回王爷,姑娘今日依旧没有反应。大夫开的方子熬了去血化瘀通络静脉的药,前前后后熬了三回了,却怎么也喂不下去。”
萧楼的声音道:“先下去,药给我。”
身边的软榻陷了下去,萧楼坐到我身边,低声道:“松儿,我后悔了。后悔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利用你。可笑我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不敢承认,不敢承认自己的懦弱,不敢承认害怕你的离开,却只能用加倍的伤害来试图挽留。松儿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是我已经放不开你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
停了一会,萧楼的唇便压了下来,撬开我的嘴,绕上我的舌,将那苦涩的药汤渡给我。点点的苦涩在舌尖蔓延,织起细密的网,将心一同拢在这无边的苦涩中。
真真是煎熬,还是晕了吧。
可惜总是要醒的,就像有些人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一味的逃避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睁开眼睛,偌大的帐中之后我一人而已。身旁的矮桌上堆满了文书,笔墨砚台一应俱全,萧楼的雪白貂裘搭在一旁,处处透着他在此办公的迹象。
帐帘自外被掀开,我神经一紧,却见走进来一位眉目清秀的侍女,手里端着脸盆冒着冉冉热气。见我睁着眼睛看着她,不由一惊,盆里的水洒了出来。
这是我头一次在萧楼的军营中见到女子,他治军严明,连军妓都不允许带,之前我也是扮作男装不想毁了他的名声。
好久没有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睡了几日了?”
“回姑娘,姑娘昏睡了两天两夜了。”
“哦。”
她端着脸盆走到我身旁跪下,拧了毛巾给我擦脸,道:“姑娘可算醒了,王爷回来肯定高兴。”
“王爷呢?”
这一句问话听在她耳中似乎是我和萧楼的绵绵情意深深牵挂,倒是窘得她有点脸红。
少女情怀,天真烂漫,多么的美好。像极了曾经会为萧楼脸红的我。
“王爷一大早就带军攻城了。”
已过两日,袁州尚未拿下,足见李富还是有些手段的。不知道南宫晋和六叔夺下了天港没有,若是占了天港,今日的袁州城便是腹背受敌,指日可破。
“你叫什么?自何处而来?”
“回姑娘,奴婢叫香月,来自任县,任县破城之前是侍候府尹夫人的。”
“这几日委屈你了。”
我只是客套一下,谁知香月轻轻抽泣起来,料想这两日定是受了阴晴不定的萧楼不少闲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受了气,别放在心上就好。”
香月闻言瞪大眼睛看着我,“奴婢没有受气,做奴婢即便是受了主子的气也不会觉得委屈。奴婢只是觉得王爷委屈。”
哎,这世间无知少女真是不少,居然为萧楼打抱不平,他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他有娇妻在侧重兵在手,有何委屈?
见我不搭话,香月一咬牙道:“请恕奴婢大胆。那日任县城破,东临王黑马银甲踏入城中,虽说听闻东临王威名很多年了,但真见了却没有想到是这么风神俊逸的人物,真真似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人们都说东临王冷脸热心,降城的百姓、败军之将他都不曾为难,反而安抚民心勒令属下不得扰民。自那时起王爷在任县人心里便是犹如神祗一样。但是这两天两夜,奴婢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王侯一点一点的消瘦下去,看着王爷握着姑娘的手低声下气的求姑娘醒来,真是……”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就是想说我委屈你家风神俊逸的王爷呗?
说得倒是头头是道,但对于一个刚来两天不到的侍女来说,她知道的太多了。
冷冷的看着她,眼神犀利道:“这番话谁叫你说的?”
香月眼神一慌,“奴婢自己说的。”
“我要听的是实话。”
“是……是,王将军要嘱咐奴婢等姑娘醒来说给姑娘听的。”
我皱眉想了想。问道:“王巳?”
“恩,王将军说姑娘和王爷性子都太硬,都不肯先低个头。若是再这样硬碰硬真要是伤了情怕是无法挽回了。”
浅浅的无奈化作嘴角的一抹微笑,我道:“王将军说的不错。”
香月见我这么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又继续说了萧楼不少好话,什么衣衫不解带的照顾我,给我喂药擦身,待我深情苍天可鉴,日月为之一震之类的。
可是她并不明白我那句话的意思,王巳说的对,我们已经伤了情冷了心,无法挽回了。
而香月似乎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看着我,寸步不离。萧楼显然是怕我跑了,攻打袁州的关头还能给我帐外配了八名佩刀侍卫,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