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一叹,“你又何尝不是?”
“当年我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也是强压下了情感,来走这条命定的路。可笑的是,父亲一心将我嫁于年少有为的封疆王侯,来保家族帝位荣华,却料不到景溯会成为勤王之师,我身为西昌王妃今时今日只能站在家族的对立面。”穆秋烟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依旧淡然无波,像是在诉说别人的经历一般,只是眸光飘忽似在回忆的走廊里流连徘徊。“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年稍微任性一点,便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当年牺牲了爱情,如今不是一样守不住亲情。”
这一刻,我终于想起了为何觉得她似曾相识,当年在太良行宫,我撞到李富的苦情戏中的女子便是她了。李富唤她一声“烟儿。”
“王妃你喜欢梅花吗?”
穆秋烟被我这突兀的一问问住,想了一会才点头道:“幼时喜欢过,不过是尚未出阁钱的喜好而已。自嫁到晋城之后便无人知晓了,你如何得知的?”
真是她。难怪李富当日会说红姐送的这个人情很不错。景溯抢了他的爱人,他却得到了我。
岁月蹉跎,蹉跎的是人心。人们常道人心等闲最易变,而我却以为不然,这世间有太多的女子守着心中的爱恋未曾改变。
我不答反问,“抛开仇恨不说,景溯是个好人,相处六年你仍不能爱上他?”
“我们相敬如宾却无法爱上彼此。”穆秋烟又是一叹,“女人的心其实很小,有一个人自小就在我的心,便是不能相守曾经美好的回忆也占据了大半个心。”
她同李富青梅竹马,便是嫁于了景溯也忘不了他。那么,我和萧楼呢?
这样复杂的问题不愿再想,起身道:“我想回平邱城,有劳王妃放行。”
“平邱城太危险了,此刻王爷是断然不会让你回去的。你若不愿意看到他,我就不让他过来了。这军营里也没个女子,你就陪我做几天伴儿吧。”
我心中略一盘算,惊问道:“景溯这是要强攻平邱?”
“你这反映倒是很快,若要入主中原,这平邱城势在必得。”
“景溯已经强攻多次,均无功而返,这遭又如何拿下?”
穆秋烟笑了,眸光潜静透着书卷气的智慧,“是景溯和赢谋故意造出久攻不下的假象。”
“什么?”我惊呼出声。
“我也不大明白,不过是当天赢谋来找景溯商量对策的时候我也在,便听了几句。他说,若是强攻平邱城必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攻下平邱又拿什么去和萧楼或者帝都的兵马一争高下。”
我平静下来,想了想,道:“所以只有智取平邱可行。赢谋在等待一个时机,或者说这么多次的佯攻,都是在制造这个时机。”
话音刚落便听几声清脆的掌声自帐外传来,赢谋带着帐外的一袭冷风走了进来。“据传洛家次女自小顽劣,自小便不学女德女红,数次离家云游,随静难师太随军从医,入太良城建造行宫……看来寻常书本普通先生必然教不出姑娘的这等见识。”
“赢爷过奖了。洛松不过是区区一名闺阁女子,拜一个洛姓所赐,赢爷都能如此上心,是不是应了那句知己知彼。”
“哈哈。痛快。”赢谋朗声大笑,“赢谋自入世以来未曾遇到女子可以阔谈天下事,今日索性畅言不忌吧。不错,我一直在留心东临一方的动静,掌握你们多半人的情报。在洛家之事尚未发生之前,我便知道,帝都失尽民心百年大树已经自树心开始腐烂,倒塌是迟早的事情。而能阻挡景溯入主中原的人就只剩下萧楼了,萧楼手里握有太多隐在暗处的势力了,让人捉摸不透。一个没有争霸野心的人不会这样处心积虑。而你的父亲,洛南声军威势力都远胜这位年少王侯,本可以领其辽城兵马揭竿而起,却甘心将兵权交与萧楼,这也是我一直都想不透的问题。”
其实答案很简单,同样是因为一个姓氏,一个与生俱来的高贵姓氏,一个被赋予了虚无的权利和沉重责任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