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十年四月初四,史称仓名决战。
各家史官评述这场战争不约而同的都用上了惨烈这个词。这也是萧楼少数没有智取或者投机取巧的战役之一,实打实的力敌。
宋今昔带来了帝都半数兵力,他萧楼如今财大气粗,怕谁?
而李富必是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要鱼死网破,败亦要拽上一两个垫背的。萧楼估计想借机削弱景溯的实力,赢谋大概也有相类似的打算,所以三方皆是真刀真枪的上阵厮杀,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一战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为之失色。
萧楼坐阵中军并不出战,冷眼看着李富做这最后一搏。
而我坐在萧楼的大帐中看他亲手绘制的神州版图,似乎透过图看到了他的万丈雄心和王者的威仪。
东临一方主攻北门,景溯的兵马由杜进做前锋强攻东门。而由于萧楼不厚道的雪藏了啸云骑,王巳被迫留守营地,我不得不接受与他共处一室的现实。萧楼美名其曰保护我。
“王爷真是太不厚道。”王巳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茶碗跟着跳了一下,我拿着糕点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嗯,确实不厚道。”
“谁说王爷不厚道,王爷待我们亲如兄弟。”
我惊恐的看着王巳道:“王将军知道什么叫做自相矛盾吗?”
王巳朗声大笑,络腮胡子在笑声中凌乱,“二小姐真是可爱。怪不得王爷宝贝的要命。”
我暗想,你们都被萧楼人模狗样的表面欺骗了,吃人不吐骨头说的就是他,卖了你还得感谢他卖出了个好价钱。想想一个人从三岁起就只有一个目标,做什么都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他不能牺牲的呢?
我看着神州版图上小小的仓名城,紧接着是丰蚌,帝都。过了帝都便是我曾经待过的地方,颍州。这万里江山恢宏辽阔,的确是对男人最大的诱惑。
我问王巳,“仓名若是赢了,是不是就要和景溯开战了?”
谈到战争王巳的神情变得肃然,人也正经了许多,“仓名一战我们一定会赢,而和景溯争夺天下也是不可避免。我们跟随王爷征战多年,打心底里希望王爷能够君临天下,景溯虽是皇族,却未必能有王爷的能耐。如今有海雄帮的兵力,帝都之争我们东临大军有六分胜算。”
降临杀手遍布天下,降临死士有黑衣罗刹之称,宋今昔实乃六叔之子罗颂。加上这些不为人知的力量,萧楼的胜算又有几分呢?
而君临天下成就霸业之后,姐姐以皇后之姿入主后宫,我该何去何从?
见我想的出深,王巳低了一个声调,小心翼翼的说:“二小姐,我粗人一个说句不该说的,王爷感情藏的那么深的人,对你的深情却是我们都看得出来的。小姐跟了王爷绝对不会受委屈的,就不要再想景溯了。”
原来他以为我在想景溯。这厮真是当说客当出职业病了,见我就夸萧楼不夸难受。话说,至今为止我受的大半委屈似乎都和萧楼脱不了关系,跟着他怎么会不受委屈。
这一天的战斗从天刚破晓持续到黄昏日落时分,震天的响动惊得飞鸟不敢停栖,马儿扬蹄嘶鸣。天空被地上蜿蜒成河的鲜血映红,如同披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长河落日下色彩鲜明,如泼墨而成的画卷一般。
我在帐外远望硝烟弥漫的战场,滚滚火光浓浓烟雾迷蒙了视线,只觉得前方隐约有城楼耸立,人影绰绰,军旗猎猎在战火中随风而舞。舞的正是这曲乱世悲歌,成王败寇的自古定律。
萧楼临走前说李富撑不上一天,黄昏时刻便见分晓。
王巳与我都是喜欢凑热闹的孩子,相互对了个眼神之后,上马直奔萧楼中军而去。
为了怕萧楼责罚,王巳可怜兮兮的央求我,就说我一心要找萧楼抢了匹马去跑了,王巳不得已十分勉强的来追我。我问他怎么不反过来说。他说,别说去看热闹,就是他跑去投靠李富,我这么懒,追他的可能估计没有。
我想想有理,决定牺牲小我保全王巳,简单了打了个腹稿。可是一见到萧楼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见他冲我绽开笑容道:“来的正是时候。”
我仰头看着战马上银色铠甲的萧楼,依旧英俊,神态却更加威仪王者之风尽显。他傲视马上,冷傲神色,卓然英姿,星眸黑如深夜,凌厉的锋芒沉入夜色中敛去了夺人的气势。
他在马上向我伸出手来,以邀请的姿态。
他说:“松儿,你可愿意与我一同纵马驰骋,开疆扩土,守护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