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在最前端
别闲米唠叨,虽然米一向觉得自己说话挺简洁的,这番外适合于已经看到结局的同学看,如果没看到-的可能会看不懂,不要怪我……
这个角度是米所能想到的最佳角度了,太腻的话说出来反而失了浞飏原本的味道,米这老脸也说不出太肉麻的话了
明天是米这一年努力最重要的时刻,借机攒攒人品,希望能够顺利通过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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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寒冬,天空清寒,太阳躲在层层乌云后面不肯露头,倒是北风呼啸,吹得树枝簌簌而响,争得一时风头。
屋里的炉火旺盛,滋滋的响,李嬷嬷塞给我的手炉混了熏香在里头,淡淡的香味,是母后喜欢的紫阳花香。
母后喜欢的东西不多,除了父皇和我的事儿,甚少见她脸上起过波澜,便是当年父皇不顾群臣反对,废后再立,一连斩杀数位言官的时候,母后也不曾动容。那时候朝堂内外闹得沸沸扬扬,太傅言语之间点拨我应该劝劝父皇,我不明白如果连德高望重的太傅都无力回天的事儿,我如何能扭转得了。下了学堂,这些日子听的风言风语都堵在心头,憋闷的难受。跑去母后的寝宫,便看到她穿着棉布衣裤,挽了袖子在院子里侍弄花圃。
我扑到她怀里,将一肚子的委屈都倒了出来,“母后,他们说你扰乱圣心,败坏朝纲。他们还说你和亲姐姐争宠,独霸后宫……”
母后闻言却不恼,只是淡淡的笑,眉眼之间悠远如山。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我的后背,“说便说了,如何?”
我张了张嘴,被她问的一怔,“可是,太傅说会影响父皇的君威。”
母后浅浅的笑了一下,“又是南宫晋那老匹夫,竟然让你来吹这个风。我和他之间,没有别人,也和旁人无关。扬扬也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
我听的似懂非懂,只知道母后口中的那个他,是父皇。是这神州大地万里山河的主人,是揭竿而起推翻前朝暴政的仁义之君,是在二王之争中击败西昌王景潇登上帝位的人,是昔日的东临王萧楼。
只是,时至今日,没有敢称呼父皇的名讳。
唯一敢直呼父皇姓名的人,却叫他浞飏。
我曾问过母后浞飏是哪两个字,母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下来那两个字,而后看着自己写的字微微愣神,眉眼之间是浅浅的笑意。
我问:“这是父皇的表字吗?”
母后手里攥着笔杆,看着那个名字潋滟一笑,“算是吧。”
“那母后有表字吗?”
“自然是有的。”父皇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一惊,转过身刚要行礼,父皇已经大步迈到了跟前,抽走了母后手中的笔,大笔一挥,刚劲有力的两个字出现在宣纸上,泫汶。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我猛然想了起来。那年刚到皇宫,尚不习惯,只觉得偌大的宫殿宽大的床,处处透着空旷的空虚寂寞。虽然有值夜的宫人,事无巨细都照顾的周到,却远不如乡野茅屋娘亲温暖的怀抱。那天夜里漫天飞雪,雪花簌簌而落,将天地之间宫闱之内染成了雪白色。我在床上翻滚好久,仍不能入睡,分外想念娘的怀抱。于是我蹑手蹑脚的披了外衣,去母后的寝宫找她。寝宫门外反常的没有人守着,大殿的门虚掩着,在寒风中吱嘎吱嘎的作响。我小心翼翼的闪身进去,却见宫灯烛火之下,散乱的衣衫落在地上,从外袍披肩到亵衣,一路扑到母后的床榻。雪白轻纱,烟罗素锦,母后的乌黑青丝散落床榻,一张美艳倾城的脸在烛光摇曳下半明半暗,眉头紧蹙似乎在隐忍着疼痛。父皇赤着上身压在母后身上,一头乌发垂在母后雪白的肌肤上,如绸缎丝滑。父皇在动,母后在轻声呻吟,父皇每动一下,嘴里叫的便是那个名字,“泫汶。”不知道为什么,我愣在原地挪不开脚步,耳边充斥的是父皇的轻唤和母后的呻吟。良久之后,在我身子已经僵掉的时候,父皇低吼一声,身子倒下来趴在母后的身上。母后眼神迷离,伸手缓缓地抚上父皇的脸颊,声音不稳却是无端的魅惑,“你还记得许下的承诺吗?”父皇的脸埋在母后的颈间,声音有些低哑,“那天的雪远比今日的大,凡间的雪似乎总也下不大的。”
父皇再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轻轻咳嗽了一下,低头在母后耳边问了句,“扬扬在看,怎么办?”
母后也是一愣,然后低笑,“反正是你欺负了我,你看着办吧。”
第二天,父皇为了证明不是他欺负了母后,特意遣了一位老公公给我补了一课,还送来了几幅春宫图,恩,是春宫图,李嬷嬷是这么叫的。她看了一眼,立马丢在了地上,手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脸上也是通红,大呼道:“哎呦妈呀,皇上怎么能给公主看这种东西。我得去和娘娘说说。”不多一会,李嬷嬷垂着头回来,我问她母后怎么说,她说母后听后只是淡淡一笑,说:“多长的知识也是好的。”
于是别家的姑娘出阁前才学到的知识,我在八岁那年就已经通晓了。
李嬷嬷说,那是能够结成夫妻的男女才能做的事情。
母后说,那是和相爱的人做才感到快乐的事。
父皇说,那是只想和爱人做的事儿。
那个时候,我还不大明白什么是爱。但是李嬷嬷说,父皇和母后是深爱着彼此的。
我却是不大相信,因为书里写的深陷在爱情中的男女之间,是天雷勾动地火一般的炽烈爱情,一个眼神也是充满浓浓爱意,不是父皇和母后现今的这种平淡。
我拿着戏折子去问母后,“母后爱父皇吗?”
母后挑起我耳边的碎发塞到耳后,说:“傻孩子,如果不爱,我是不会将自己困于宫墙之中的。”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母后的时候,她穿的是平常人家的粗布衣服,一身的雨水,额前的头发黏黏的贴在脸上,裤脚上尽是泥泞的污渍。她费力的扶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的走进我栖身的破庙。
我不由的往稻草里缩了缩身子,她目光柔柔的看过来,在那样狼狈的情况下对我温和的微笑,“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那年我八岁,爹娘死于瘟疫,一个人流离失所,夜宿荒庙。
而命运之神让我遇到了母后,和她身旁受伤昏迷的父皇。
那是我见到的唯一一次,父皇的虚弱和母后的慌乱。
只是那个时候,我尚且不知道,那位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男子会是受万民叩拜的皇帝萧楼,那位一身狼狈满脸泥污的女子会是萧楼的青梅竹马,辽城守将洛南声之女洛松。
她拾了一些柴火,掏出火折子吹了半天,无奈火折子已经被雨水淋湿,点不着了。我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不怕她,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个火折子。
她接过来,点了火,伸手轻轻的分开我额前的乱发,动作轻柔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娘亲,觉得她好亲切。她说:“你几岁了?”
“八岁。”
她便不再说话,走过去扶起那昏迷的男子,正坐在他身后,两手抵着他的后背,闭着眼睛安静的坐着。
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觉得四周空气凝固一般的安静,充斥着细细密密的压迫感。
过了许久,男子忽然重重的咳嗽了一下,女子眼睛猛地睁开,在那一瞬间,我虽然看不清她泥污下的面容,却被那样的一双眼睛所惊艳,那眼神中的灵动给人一种阅尽世事的沧桑感觉。
后来母后曾跟我说过,“扬扬,不是我太过安静,而是一旦你阅尽世事,看遍生死,这世间就没什么事情能够让我惊讶的了。”
出乎意料的,那男子也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漆黑如墨色一般,他伸手擦去女子脸上的汗水,动作轻柔如待珍宝,他说:“你怎么又胡闹的渡真气于我。”
明明是苛责的话,让他说出来却只听得到珍惜。
女子眨眨眼睛,说:“反正眼下这躯壳里一半的真气也是你当初给我的。当初你用玄铁伤我,我以软剑还以颜色,但是当年你带着银面具刺我那致命一剑怎么算?”
男子似被捏到七寸一般,轻咳了一声,伸臂把她抱在怀里,“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怕是几辈子也算不完了。”
女子笑了,月光的淡影打在她脸上,有淡淡的忧伤,然而她却用很轻快的语气说:“浞飏,我们回宫吧。”
男子手上一僵,执虐的说:“不。”
“天命如此,你当是帝王之命,如今你为了我逆天而行,违背父神意愿,日日受这反噬之力的苦,我又如何不能为了你,生活在那七尺宫墙之中。不过少了些自由而已,有你在,便是好的。”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终是化作她耳边的轻轻一叹。
他们再没有说话,而我越来越困,终是打不起精神,沉沉的睡去。
梦里,娘亲的脸模糊而狰狞,病发的时候全身痛苦的扭动着,长长的指甲在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红的伤痕。我想要扑过去按住她,却怎么也进不了身,只能一边大哭一边叫着她,“娘亲。”
将梦将醒之间,我感到有一双温热的手在我脸边摩挲,温柔的声音一声声的对我说:“别怕,不过是个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我如溺水者遇到浮木一般,用力抓住那只手,叫着,“娘亲。”
然后我睁开眼睛,就看到那女子的手被我握在手里,已经有些泛白了,那男子跪在一旁,目光柔柔的看着她的侧脸,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他们的脸上同样流淌着一种情感,叫做,遗憾。
过了片刻,我才意识到冒犯了,缓缓松开女子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她手上被我捏出来的红痕。
她似乎全然不在意,微微低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扬扬。”
“扬扬。”她缓缓的重复着,侧头有些俏皮的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会意一笑,冲她点点头。
她嘴角弯起,露出一个很美丽的笑容,神色认真的对我说:“我做你的娘亲好不好?”
我没有拒绝,于是,他们带我来到了帝都,住进了皇宫。
我才知道,那女子便是当年以一人换取整座平邱城的洛松,而那男子便是以城池换美人的萧楼,也是当今圣上。
有那么一日,我无意说起,母后看着父皇,笑得古怪:“哪里有外间传的那么离谱。若说你父皇倒也是个情种,不过是有段时间糊涂了一些而已。”
父皇心虚的笑笑,颇为怨念的看看我,含糊的说:“是糊涂,是糊涂了。”
父皇和母后便是这般,时不时的说些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日子过得平淡温馨。
有一日书里学了一个新词,便去问母后,“母后,你和父皇算不算伉俪情深?”
母后剪下一处多余的花枝,回头对我一笑,却是答非所问的说:“我们之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我不大满意母后的答案,得空就跑去大正宫问父皇,父皇正在批阅奏章,微微抬头,顿了顿问我:“你母后怎么说的?”
我说了母后的答案,却见父皇已经扔了手里的笔,大步的向殿外走去,经过我身边扔下一句话,“扬扬先回寝宫,父皇去再熟悉一下你母后。”
太傅说父皇位好皇帝,勤政爱民。
百姓也说父皇是仁义之君。
可是宫人们却说父皇是冷面君王。
我以为这句说的甚为不符,父皇是那么温和爱笑的一个人,虽然他的笑容不大,不像整日腻在姑娘堆里的罗颂叔叔那样开怀大笑,但却很温暖,一点都不冷。
然而,有那么一次,我却见到了宫人们口中的冷面君王,或许比他们说的更加可怕。
那是进宫后的第一春天,秋天的时候,母后就在寝宫后的院子里开了一片地,亲手种下了一批种子。我问她种的什么,她却只是笑。后来我问的次数多了,她就说:“现在说了就没有惊喜了,待到明年开春的时候,扬扬再来看,保管惊喜,不是更好。”
除了父皇和我,我还从来没有见到母后对别的事情感兴趣,而她对那片地的爱护和精心打理,大大的引发了我的好奇心。
于是,我便揣着这个惊喜,盼着春天的到来。
然而,守来的却是惊吓。
那日,李嬷嬷告诉我,皇后殿里遣人来说,院子里的花开了,母后叫我去赏花。
我立刻放下手中的竹简,奔着母后的寝宫跑过去。
进了院子,却觉得气氛无端的压抑,一股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心口憋闷,踹不过起来一般。
我看到父皇一身黑色便袍,负手而立,脊背僵直的挺立,周身被寒气笼罩。抬手指了指那花圃,说:“好,好,很好。”
我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只见那花圃中开满了紫色的花,花朵不大却是成簇的聚拢在一起盛开,如同大大的花苞一样,怒放盛开,透着浓浓的生机。
我也以为此花开的甚好。但父皇那语气明明说的是好,却像是很不好的样子。
母后仍是淡淡一笑,道:“我也以为甚好。”
父皇的脸色一暗,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锋利芒光,竟像是一把利刃在我心头割开血口一样的令人胆寒。我想起罗颂叔叔曾笑着告诉我,“小扬扬,你可别被你父皇那副好皮相迷惑了,你可知道,他当年滥杀无辜,杀人不眨眼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我当时只当他吓唬我的玩笑话,没有当真。后来,太傅教我,自古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我问他什么是小节,他端着架子想了想说:“比如人命。”
父皇怒极反笑,盯着母后说:“你既然想着他,何不去找他。”
我并不知道这个他又是谁,只见母后脸上终是一怔,随后嘴角挂笑,“好,你让我去我便去。”
说罢,纵身一越,居然跃出了宫墙。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母后消失在墙角的衣角,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我从来不知道母后居然是会武功的。
父皇没有动,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开的茂盛的紫色花朵,像是面对毒蛇猛兽一般凶狠,一双手捏得青筋暴起。就在我以为他要把那花毁掉的时候,他一拂袖转身就要离去。
随后他看到了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的我,脸上冷然的表情才有所松动,惨惨的对我一笑。
我哇了一声哭了,边哭边问,“母后走了,母后不回来了吗?”
还没等父皇开口安慰我,便听头顶上一声叹气,“还有一个拖油瓶忘了带走。”
我抬头见母后悠悠然的坐在去墙头上,水蓝色的轻纱衣裙在空中飘荡。
父皇脸色又是一冷,显然仍在生气,闷着声音将我向前一推,“给你,一并带走了好。”
母后施施然的落地,擦去我脸上的眼泪,拉起我手说:“扬扬,跟娘亲走好不好?”
她说的是娘亲,而不是母后,我只觉得眼泪流的更凶了,泪眼迷梦中狠狠的点头。
却有一只大手用力的拉住了我的手,父皇别扭的声音传来,“扬扬不要父皇了?”
我回头看他,下意识的摇摇头,“要。”
父皇得意的看着母后,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走呀,有本事你就走。”
母后皱着眉打量了一番父皇,叹了口气说:“浞飏,你是越发的幼稚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母后最终没有走成。因为受了惊吓,生怕母后再纵身一跃没了踪影,我赖在母后的寝宫里不肯走。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父皇的声音,“让你走你就走,怎么以前不见你这么听话。看把扬扬吓得。”
母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魅惑,“不是你先说的伤人的话。”
父皇沉默了许久,轻轻一叹说:“我也知道,欠了他的命,但他两番放我性命,都是因为你。他两世轮回,要的不过是一个你。若是别的什么,我也就让了,还了人情也好两清。但是你不行,泫汶,唯有你不行。”
又是良久的沉默,我似乎听到了母后轻声的抽涕,她说:“浞飏,是我欠了他的,却不知道拿什么去还。本以为这辈子能还上这份情债,却不想,你会硬改命盘……哎,我已经还不了他的,不想连你也欠下。”
后面他们再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沉沉睡去。
梦里母后和父皇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站在那一片盛开的紫阳花下。
某一个午后的艳阳下,母后告诉我,“这是紫阳花,是生命力旺盛的花,也是希望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