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宅子又叫留园,据说是前朝皇家在辽城的一处别院,虽不如帝王行宫恢弘繁复,但细节处暗自彰显着奢华。金样的抹灰琉璃的瓦,雕梁画栋丹墙壁立,亭榭山水一枯一荣间都透着营造大家的气概,大气而不失细节,雍容却不艳丽。
我没心没肺的独自把宅子逛了个遍,心情有所缓解。想起混迹在工匠中修建太良城帝王行宫的那段日子,无忧无虑不愁衣食还有银子拿,甚是自在。
我住的房间外有口古井,便舀了半瓢水上来解渴,微甜。顺道看到右手腕上的那朵梅花,一瞬间,那些过往的陌生的被忽略的记忆突然熟悉起来。原来,我竟然曾经在太良城见过李富。
彼时,我是个卑微的小工匠,在静僻处雕刻一面画壁。听到有人说话便本着多听即多得的好奇心偷听并且偷看了。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便是李富,年轻大约三四年的他模样青涩不少,眉眼间远没有现今的那股狐狸般狡黠轻佻的味道,虽是样貌姣好仿若女子般细致,但还是能看出来是男的。女的我模糊记得身段窈窕,声音柔美,约莫能让李富痴情的女子定不寻常。
李富大概说了句:“烟儿,我们私奔吧。”
正是这句话大大的勾起了我偷听的兴趣。
那女子顿了半响才咬牙道:“不可,我若是走了,置爹娘置整个家族于何地?况且以你叔叔的手段,天下之大却未必能有你我容人之所。我们都是娇生惯养的人,离了家族的庇佑能做什么呢?”
“可……可我怎么能眼看着你嫁给别人?”
“富哥,你忘了我吧。”
于是二人抱头痛哭。我不过看了场真实版的戏文,那两人头顶都写着两情相悦的字样,还是正统的小楷,不知道哪家的小子这么不上道横刀夺爱。
哎,想来这世间被功名利禄分离的情人多不胜数,不在乎再锦上添花了。
想起浪荡的李富也有过痴情的曾经,不由得笑了。
笑容还没扩展到嘴角,头上就挨了一下,我捂着头怒视大黄蜂。他在这三九寒天里拎了把折扇,顺势又打了我一下,“我看你是真傻,没心没肺的。原先见你为了景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以为你长进了,谁知道还是软棉花一个,什么样的痴心打在你身上都蹦不出个声响来。”
我迷惑的看着大黄蜂:“罗兄兜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教训,但能劳烦你先告诉我原因吗,我怎么就没心没肺。苏……景溯对我好我也知道,但是我和他的仇实在是不共戴天……”
大黄蜂脸色暗了几分,“我没说景溯,你……”
自我挨了银面具的那一剑大黄蜂便陪在我身边,虽说是来监视我的,但他也算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如此任劳任怨还时不时的被我欺负,实在难得。我说:“你对我好我也知道。”
大黄蜂晦暗的脸色再次暗淡,“我没说我。”
“那再没人对我好了。”
大黄蜂闷闷的看了我半响,收起折扇留给我一个闷骚的背影,“孺子不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