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已然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王宫,因此便诸事万般小心留意,处处加倍打起精神来应付。
喜贵妃日渐憔悴,脸上渐渐失去了往日颜色,一层暗暗的东西,附着在面容上。虽然青没有说什么,她心里已经明白了:他一定是要走的,他现在的举动,已经让她明白了几分。因此,她便处处留心他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又仿佛是想要留住什么。
青却如瞬间长大了一样,脸上不再轻易显露自己的感情,多了一份成熟,多了一份沉稳。
喜贵妃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心中情不自禁的又多了几份欢喜:他外表上看上去是那样的青春,又是那样的刚毅,他内心又有万般柔情,万般体贴,对自己又是那样的情意绵绵,这就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啊。
喜贵妃想着,有时会在睡梦中笑出来:她梦到自己骑在马背上,青抱着她,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她和他相依相偎。
有时候,她也会梦到:她和青牵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的手,漫步在草原上,享受着徐徐的清风。
还有的时候,她想会梦到:在月光洒满莹露的草原上,孩子沉沉的熟睡着,青青弹奏着琴弦,她舞动着,星星一眨一眨的,像是为他们伴奏,这是多美的星空啊。
当她从梦中醒过来,看到外面朦朦的天空,惨淡的月华透过高高的城墙,无可奈何的透射过来,她心中剩下的,只有哀怜:只要她一离开这王宫,她就是自由的了。她可以和心上人过上灿烂的日子。然而,从小把她视若明珠的爷爷,便要在垂暮之年,惨遭杀害。她那只知抚琴奏乐的父母,便会从此失去生命,再也不能享受那浓情蜜意。
人间真的有天堂,真的有地狱吗?如果真的有,那人又何惧死呢?如果真的有,不论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相亲相爱的人仍然还可以在一起,人们就不必在亲人去世的时候,如同刀割一般的痛疼了:不过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们仍然可以团聚,何必过于伤心呢?
然而,每当有人去世的时候,亲人们便哭天喊地的,好像永不能再相见了似的。看起来,尽管人们希望有天堂,有地狱,心里还是还清楚的:根本就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一旦死去了,便永不能相见了!
每每想到这里,喜贵妃便如万箭穿心: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毁掉一家人的幸福。说不定连那个端庄的姑姑王皇后,也会遭到不测。
想到皇后,喜贵妃心里不由的又是一阵难过:她极少去姑姑那里,每次去她那里,她总是教导她如何恪守妇规,如何体谅大王。她不愧是当今天下之国母,事事以大局为重,自己百般忍让。
可是姑姑又得到了什么呢?纣王一年不知道走得到走不到她的寝宫,甚至还不知道记得不记得她。
一个女人入了这王宫,既不能一个人随随便便外出,又无人关心、心疼,进了王宫,便入进了天牢一样,失去了自由。谁又为她想过半分半毫呢?
纣王日日寻欢作乐,早已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自上次打过喜贵妃之后,野兽一样粗暴的糟蹋过她之后,如今也有一段时日不再来了。
“喜贵妃,该用膳了。”兰儿看着御膳房的丫头们送过饭菜来,提醒着正在呆呆发愣的喜贵妃。
“哦。”喜贵妃应着,机械的拿起竹筷,随便夹了两口,再也吃不下去了。美味佳肴吃到她嘴里,淡而无味。
“喜贵妃,多吃些啊。”兰儿忧愁的说,“喜贵妃的身子这两天愈来愈差了,再这样下去,怕要病了啊。”
“没事的。”喜贵妃勉强的又夹了几下,再也无法下咽了,推开眼前的盘子,对兰儿说,“拿下去吧。”
“喜贵妃。”兰儿叫着。
“拿下去吧。”喜贵妃恹恹的回到床上,躺了下去。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她总是心绪不宁。一想到青青会离开,心里便觉得堵得慌。身子越发沉重,看到食物,总是感到恶心。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忽然外面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喜贵妃身子一颤,赶紧整衣下地,跪接纣王。
“哈哈哈……”看起来纣王今日心情甚好。“喜贵妃,本王听你弹琴来了。多日没听到喜贵妃的琴声,心里痒的很。这宫内唯有喜贵妃的琴,本王爱听。”
“是,大王。”喜贵妃起身吩咐兰儿唤青青将琴抱来。
喜贵妃慢慢的将十指放上琴弦,俄儿,一阵悠扬的琴声,夹杂着哀怨,穿越城墙,在空气中荡漾,令人听了,无比心酸。
“哼。”纣王听了,心中不悦,起身甩袖而去,正要出寝宫,忽听有人急急的喊:“喜贵妃,喜贵妃,你怎么了?”
纣王回头一看,喜贵妃正趴在琴弦上,被兰儿等人扶起,已是不醒人事。
“传御医!”纣王厉声说。
很快,三四个御医急步赶了来:“见过大王!”
“不必多礼,看看喜贵妃怎么了?”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御医仔细察看之后,脸露笑容,“大王有喜事了:喜贵妃怀孕了。”
纣王一听,阴阴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原来如此,怪不到喜贵妃近日来忧郁寡欢,是本王错怪了她。”
喜贵妃徐徐醒来,听到说是怀孕了,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纣王走上前去,劝慰说:“喜贵妃莫要哭泣,伤了身体。是本王从前错怪了你,委屈了你。”
喜贵妃眼神伸了出去,似乎没有在看什么,似乎又确在留意什么。
青正阴晴不定的站立在旁边,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她有了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