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别了宋江等人,跟着卢俊义北上河北,安顿下众位师兄弟。在卢府稍住了几日,燕青放心不下,便对卢俊义说:“燕青虽然死了师傅,却还有师母师妹尚在。燕青想就此别过老英雄,前去探听消息,但得到师母师妹消息,再来卢老英雄左右伺候。”
卢俊义听了,知道燕青心事,说道:“贤侄只管去。无论怎样,这里就当是贤侄的家一样,老夫随时等候贤侄回来。”
燕青谢过了,告别众位师兄弟,一人前往江南。
刘安原给燕青说过地方。因此燕青一路风尘,按照刘安所说,走了半月,总算到了江南。
燕青又细细打听刘安的住处,却是无人知晓。
燕青焦躁不已。
这天,正一人在街头乱闯,忽然看见刘安的一个下人走在街上。
“刘福!”燕青叫着,赶了过去,扯住刘福的衣裳。
那刘福被他一吓,受了一惊,安过神来,才看到是燕青来了,抓住燕青的手说:“你可来了!”一面说着,一面反过来拖着燕青急急赶路。
燕青被他拖着,问不出话来,只好跟着他走着。不多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宅院。这刘安果然本事,竟在这里有一处偌大的房子,比聊城那边更好。原来这刘安虽然常在江南做生意,却极少在此地久住,只留些下人打扫,因此无人知晓,怪不得燕青找寻不到。
“师兄!”沈爱看到燕青来了,不顾男女有别,扑在燕青怀中,痛哭失声。
“师妹不要哭,快告诉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娘快不行了!”沈爱一面哭着,一面抽抽噎噎的说,慌得燕青赶紧去看。
陈兰在聊城受了惊吓,又经过这一路风餐夜宿、提心吊胆,经受不住,已经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眼看着快不行了。
陈兰看到燕青来了,只问了一声:“你师傅……”
燕青稍一犹豫,陈兰已知就里,“哎哟”一声,人事不省,昏迷过去。
刘安急忙派人去请大夫。大夫看了半晌,对刘安说:“夫人是路上受了潮气,加上忧虑过重,恐怕平日里心思也重,如今集在一处,发作起来了。”
刘安听了心惊,问大夫:“这病可是十分的厉害?”
大夫摇了摇头,对刘安说:“生命倒是无防。只怕从此以后,要靠人照顾了。再如何恢复,也不如旧日的模样了。”
沈爱听了,扑在陈兰身上大哭起来。
燕青站在那里,难过的看着沈爱,为师母的身体心酸不已。
刘安打发走了大夫,又回来看陈兰,心中十分自责,把这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沈家的事,只怨自己一时贪图些银钱,结果闹出这些事来。如今沈师傅已死,陈兰又是这样。心中愧疚不已,暗自决定要好好照顾陈兰这后半生。
时间长了,陈兰有了刘安的细心照顾,果然慢慢好了起来。虽然不如从前模样,然而脸上也渐渐的有了颜色,有了生气。
刘安又最会了解女人心意,专会哄女人开心。因此陈兰虽然身体没有了往日的体力,心里却敞响了许多,心中对刘安十分的依赖,竟日夜牵挂,喜欢听到刘安说话。
想到沈恒之,陈兰又觉得对他不住,暗自责备自己。然而,正因着沈恒之已死,心里对刘安却是十分的依靠了,无形中竟把他当成了一个支柱。
刘安忙得久了,不来看她,她便失魂落魄一般,无精打采。
刘安照顾着陈兰久了,这情义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不再是往日那种愧疚的意思了,倒是十分的放在心上了,心中总是惦念着她,总怕她心中难过。
刘安思来想去,觉得对不住沈恒之,便寻找借口,躲在店铺中,不大回来了。
一天,刘安回到家中,看到陈兰形容枯稿,不成人形,心疼不已,暗中对沈恒之说:“沈兄,是刘安对不住沈兄,要沈兄到这江南走一遭,以至于害沈兄丢了性命。如今在沈兄已死之际,又要夺人妻子,刘安便是那不仁不义之人了。只是看到夫人这般憔悴,刘安心中难过。想必沈兄在日,也不会要夫人这般伤心。刘安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只请沈兄见谅小弟苦衷。”
陈兰看到刘安回来,一腔怨恨无处发泄,竟流起泪来,更让人心里难过。
刘安叹了口气,走了过来,对陈兰说:“夫人不要难过了。刘安这几天事务多了些,没空回来照顾夫人,害夫人担心了。自此之后,再也不离开这里了。”他本想说“再也不离开夫人了”,话到嘴边,又改成了“再也不离开这里了。”
陈兰却听明白了,心中的忧虑放了下来,好像有了依靠一般,再也不觉得自己孤苦无助了。
沈爱看到母亲好了,为父亲的死痛苦了几日,却也无可奈何,再也无法挽回父亲性命了,心中凄苦,郁郁寡欢。
父亲的死,至少有一半是因自己而起。那时如果不是自己得罪了赵之高,让他怀恨在心,翻出旧仇来,父亲也许就不会死。
这样想着,虽然燕青回到自己身边,心中却平添了无数忧愁,任燕青百般开解,总也放不下心中的疙瘩。
沈爱又看到母亲心中难过,以为是父亲的死引起的,便不在像从前那般任性胡为,整日留在母亲身边,期望能陪伴在母亲身边,解她忧愁。
陪伴的久了,沈爱这才慢慢的琢磨出味道来:原来母亲并非单单是因为父亲的死难过。而是因为父亲死了,她好像从此失去了一个精神支柱,不能坚持,便把这支撑放在了刘掌柜身上。
刘掌柜每每离家去做生意,母亲便牵肠挂肚,焦躁不安,整日恹恹的,不见精神。
刘掌柜回来了,母亲脸上便有了喜色,好像有了着落一样的,看出兴奋来。
沈爱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