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是离不开刘安了。虽然对不住沈恒之,然而爱恋刘安的心意却疯一样的狂长起来,想要和刘安在一起。虽然刘安已说过“再也不离开这里的话”,然而,两人究竟无名无份,不能长住在一起,这样下去久了,怕会遭到别人耻笑。
若要两个人在一起,又怕别人说自己无情无义,不能为沈恒之守节。
这样反来复去的想,愈想要自己不想,心中便愈是痛苦,日子长了,身体每况愈下,竟似形尸走肉一般的了。
刘安看在眼中,疼在心上,也不知道怎样才好。又怕对不住沈恒之,又怕陈兰因此丢了性命——心上却不忍看到陈兰这样难受。
思来想去,这天夜里,刘安焚香祷告,对沈恒之说:“沈兄,如今刘安和夫人之事,沈兄若在天有灵,就请沈兄定夺。刘安手中这枚铜钱,若是字面朝上,便是沈兄同意刘安下半生来替沈兄照顾夫人。如果沈兄不同意刘安的做法,就让铜钱反面在上,无论如何,刘安再无半点非份之想。”
刘安说着,专心把手中的铜钱向天上抛去,正等着铜钱落地,却不晓得后面早已有人转了出来,伸手接住了那枚铜钱,把它丢在旁边的井里,隐隐听得到铜钱落水的声音。
“夫人。”刘安抬头一看,是陈兰站在面前,泪眼盈盈,在夜色中楚楚可怜,刘安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
陈兰看了他半晌,嘤嘤哭了起来,转身奔向自己屋里。
原来陈兰也是睡不着,一个人在院子里走动,听到刘安的话,知道刘安是和自己一个心思。看到他铜钱抛起,却害怕起来:万一铜钱反面朝上,刘安必定遵守诺言,再不反悔。到那时,自己便失去这依靠了,因此便走了过去,接住铜钱,丢进井里。
看到刘安,陈兰觉得一腔委屈无处发泄:自己一个女人,终其一生,跟了沈恒之这样的粗人,没有得到半点柔情蜜意。如今就这样一个粗人偏也早早死了,丢了自己一个人苦熬后半生,心中凄然,不觉双肩耸动,趴在床上压抑的哭了起来。
“夫人。”刘安在门口踌躇了半天,到底还是走了进来。
“夫人。”刘安立在床边,看着陈兰,一腔的话到了此时反而说不出来了。
陈兰本是嘤嘤哭泣,看到刘安站在那里,竟忍不住心酸,痛哭失声起来。
刘安看了,再也忍不住了,坐在床边,轻轻的拍打着陈兰的后背。
陈兰被他触动,心神俱碎,越发哭个不停了。
刘安忍不住扶她起来,拥入怀中,慢慢的哄着她。
陈兰靠着他宽阔的胸膛,这才觉得心中舒畅,慢慢的停了来,不再哭了,只是慢慢的抽噎着。
“夫人,都是刘安不好,害了夫人如此难过。”刘安说着,扶起陈兰,“无论如何,刘安下半生都会照顾夫人一辈子,再也不要夫人难过了。夫人不要再哭了,横竖刘安是欠了沈兄的了,这份情意,刘安若有来生,做牛做马也还了沈兄的恩义。”
陈兰听了,心中又难过起来,又要再哭。
“夫人不要再难过了。若是沈兄在日,也不愿夫人如此难过。只是沈兄不是个善说之人,徒然叫夫人猜度。夫人只请放心,虽然沈兄已不在人世,想必九泉之下,也不愿看到夫人如此难过的。若是沈兄果然怪罪,就只怪刘安一个,决不会埋怨夫人半句的。”刘安说着,扶着沈兰坐下。
沈兰虽然坐下了,却还是靠在他的身边。
沈兰想了半天,觉得刘安的话果然有理。沈恒之无论如何,也不会怪罪于她的。虽然他不会说话,担心自己倒是真的。只是往往过于粗心,不把女人心思放在心上,这才导致自己总是心浮气躁,无处倾诉。
想了半晌,心想这刘安果然会揣摩女人心思,又懂男人心理,便无意识的把自己身子往他身上靠了靠,渐渐的有了睡意。
“娘。”门忽然开了,沈爱走了进来。
陈兰一惊,慌忙从刘安身上站了起来,口不择言:“爱爱,你,你这深更半夜的跑来干嘛?”
沈爱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反而看着刘安:“我正想知道刘掌柜如何会在这里。我听到母亲哭泣,心中牵挂,这才起身穿衣来看母亲。没想到刘掌柜也是有心的人,也来此处看望母亲了。只怕母亲此时已不需要爱爱再多问了吧?”
刘安听了脸红了红,心中有些不安。但既然决心已下,此时早晚要叫沈爱知道,便和蔼的对沈爱说:“我正要和贤侄女商量此事。我与你母亲心意相通,想做夫妻,一起同度下半生,不知贤侄女意下如何?”
“哈哈,真是好笑。”沈爱爱说着,看了看那边如惊弓之鸟的母亲,心中酸楚,却面无颜色的说,“刘掌柜的这番话真是说笑了。你不是已同我娘商量好了嘛,还来问我做什么?如果我不同意,你们便不会在一起了吗?”
刘安听了长叹一声:“贤侄女,我并无旁的想法,如今我和你母亲都是孤身一人,老来只想做个伴,有个依靠,有个照料。”
沈爱嘴角轻轻的笑了笑,眼角却流下泪来:“只不知道我爹爹九泉之下,会不会和刘夫人心意相同,在阴曹地府结为夫妻,互相照顾。”
陈兰听了,羞愧不已,顿时失色,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刘安,好像三魂走了两魂一样。
刘安本来还有些犹豫,如今既然如此,陈兰又是那样,便不再彷徨,对沈爱说:“贤侄女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为着母亲和父亲着想,刘安并不怪你。只是死者已矣,我们当为活着的人更多的想一想才是。你母亲如今的身体不好,心中又有忧虑,刘安自知对不住你爹爹,却也要照顾好你母亲这后半生。”
沈爱听了,知道事情已无可更改,多说无益了,便怏怏的回自己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