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震，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可有想过我未出生的孩儿，他和你一样是苏家的子女，你从小锦衣玉食，从不愁人间积苦，而他尚在娘胎便已断气，这一切全是你的母亲所为，你和她流着一样的血，那是如何薄凉我早已领教，受你滴水之恩，只会让我剔骨来还——”说罢，颤抖着从天伊的手里接过玉石，双目流下血泪，整个人渐渐如烟雾散去了。
玉“咚”地一声落在地上，苏子仁看着玉碎裂成无数片，如同心一般，再也拼凑不起来。
经此一役，苏家对两人的态度总算好了些，因为是家丑，苏子仁只向外解释说是家里的确是妖怪作祟，连自己的两个胞妹也没有说出实情，待到夜深，他在园子里发呆，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梅姨临死前说的话，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感到深深的悲伤。
他向来知道母亲霸道，却不知道已经霸道到了这么一个地步。
梅姨是何等温柔敦厚的一个人，却能被她逼至如此，苏家的血腥到了什么时候才能偿还？
他并不是愚顿，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突然从远处传来了洞箫的曲子，乐音缠绵动人，仿佛缅怀着过去，他抬眼望去，顺着乐声看到了坐在屋檐上的段言，他停下动作，“你为了那个妖精废掉了一只手，后悔吗？”
苏子仁心里一痛，抬起自己包裹得似粽子的右手，苦笑一声，“虽然我是个凡人，但我做的事情从不后悔。”
段言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你喜欢她，你可知道她活了多少年？”
“她活了多少年又怎么样呢？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罢了，并不是她身后的那些故事。”他垂下手，“而且我相信她有一颗柔软的心。”
“那你愿意相信她，即使她手上沾满鲜血？”
段言一顿，“你看到的只是她的表面，你确定你不后悔吗？”
苏子仁惘然，他相信风无茵与他接近并不如表现的这么单纯，但是在他求婚的那一夜，她的妥协终于让自己明白，他求的是她的爱情，身后的种种都与他无关，他愿意相信风无茵并不是一句空话而已，或许在她的身旁，一直就缺了他这样一个依靠，所以才会让自己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孤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