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尤浅浅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欧子铭面无表情的侧身朝内躺着,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神里蕴藏着深刻的情感,却是一言不发。
尤浅浅去洗脸,出来的时候杨少凡已经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看到尤浅浅,他坏笑一声,“昨晚辛苦了。”
尤浅浅知道他色情的脑袋在想什么,也不解释,拿起大衣穿上,对欧子铭说:“我得去趟学校办手续。”
欧子铭点头,依旧无言。
却在尤浅浅走到门口正要开门的时候,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尤浅浅手握着冰冷的门把手,“三日往返的机票,明天回去。”
然后她逃一般的跑出了病房。
出了医院大门,是一个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无风无云,阳光透过枯枝的枝丫肆无忌惮的照射大地。暖洋洋的感觉。
一辆黑色的宾利横插出来,停在尤浅浅的身前,副驾驶的车窗打开,杨少凡花样的脸探过来,“上车,我送你去学校。”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少凡的人品不大好,这一路堵车堵得甚是严重。尤浅浅没吃早饭,肚子空空如也,把包翻了又翻,好不容易找出来两块巧克力来,递给杨少凡一颗。
杨少凡嫌弃的瞅瞅,“留着自己吃吧。”
尤浅浅哼了一声,“不知好歹。”
“最不知好歹的人是你吧,钱罐子。”
尤浅浅看了看前方一望无际的车辆长队,半转过身子对杨少凡说:“你要是想骂我,就一次骂个够,省得你憋得难受,我听着也不爽快。”
杨少凡点头,“好提议。”
就在尤浅浅准备挨骂的时候,杨少凡却露出了鲜有的认真表情,说:“钱罐子,欧小七就是一个工作狂,典型的日本式作风。我们那阵都开玩笑,是不是欧老爷子为了欧氏江山,开发研究造了这么了个机器人,工作起来不要命。对于女人,他从来没有上过心,我们玩女人还能搞搞花样,做做追求的样子。他倒好,就凭着那张冷面神一样的脸和钱,女人爱来就来不爱扑过来他从来都不主动去做点什么。尤浅浅,可能你不知道,你就是欧子铭的例外。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中途放下工作,哦,只有一次,摸宝吃了老鼠药那次。还有,你可以去问问白棋,有谁敢在欧少挂了你的电话之后,再打过去的。他爱你,我想你是知道,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爱你才好,或者说他给爱的方式不恰当。以欧小七的那个脾气,肯定是让你受委屈了,我看你俩闹成这样你也不好受。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要求你什么,但是我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请你再好好想想欧子铭的好。凯宾斯基那次,当他知道了你那天也在的时候,虽然他和李嘉琳什么都没有,他躲人家跟老鼠躲猫似的,但当时还是变了脸色。也是逮着了八达岭那片车少,车让他开得都要飞起来了。郁闷的李嘉琳都花容失色了。除了因为摸宝,我还是头一次发现欧七那张扑克脸能精彩成那个样子。”
杨少凡说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车里都很安静,车外是都市的喧嚣,车内却是凝固一般的静谧。
过了许久,尤浅浅拿过车门上的依云矿泉水,递给杨少凡,“说那么多话,喝点水吧。”
杨少凡一愣,骂了声娘,接过来扭开瓶子就喝。
尤浅浅说:“我想多待两天。”
杨少凡眉开眼笑,“行呀,机票和护照给我,我找人帮你改签机票。你就专心用你那不聪明的大脑袋把你和欧小七的事儿想明白,分手这种事可小可小,说出来还是可以收回去的。”
“你怎么那么多歪理。”
杨少凡臭屁的说:“我是谁。”
去国际交流处办完了相关手续,尤浅浅去研究室和教授同学告别,虽然是短短的半个学期,她也不是总待在研究室里,但是和研究室同学的相处还是很和谐的。
尤浅浅带来的是东京的点心,Tokyobanana。也是她和徐小可大爱的甜点。
一群人坐在研究室的图桌前,喝着速溶的咖啡,吃着香蕉味的点心,天南海北地聊着。
分别在即,平日里不好意思问的话题,也都被拎着出来,有人问:“尤浅浅,听说你和欧子铭纠缠不清。”
尤浅浅正想着,同学,你用词真含蓄。
就有人附和道:“是呀,那天安藤忠雄的讲座欧子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尤浅浅上台,我就觉得有内容。然后在走廊上还有人看到欧子铭拉着尤浅浅的手,走出校园上了车,这就肯定是有什么了。对了,听说欧子铭还在东京待过,你们不是那个时候勾搭上的吧。”
同学,分析的不仅详细,还有例证。
众人起哄,“尤浅浅,就让我们死个明白吧。”
尤浅浅纳闷,“为什么要去死?”
“那可是欧子铭呀,他和你?我们不如去死。”
尤浅浅作势要打人,研究室里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出了研究室,尤浅浅打车去欧子铭的家,就说杨少凡不能白好心说那么多话,原来还是为了逃避照顾摸宝的任务。临走把欧子铭家的钥匙扔给她,说摸宝应该洗澡了。
摸宝果然是只神狗,尤浅浅在门外刚掏出钥匙,就听到它在门里面欢乐地叫着。
一开门,立马就扑了上来,绕着尤浅浅的脚摇摆着尾巴跑圈。
“摸宝,好孩子,还记得你妈我。”
家里依旧一尘不染,除了少了尤浅浅的东西以外,没有什么变化。
尤浅浅想给欧子铭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打开衣柜不由得愣了一下,欧子铭的衣服仍然只占了一半的空间,原本另一半挂着尤浅浅衣服的地方,就那样空着。冬天的衣服占地面积大,欧子铭宁愿把衣服不挂,叠起来塞在下面的隔层里也不去挂在本来属于尤浅浅的那一侧。
仿佛是在等待……
生活的状态就这样被定格在一个等待的姿态。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盒子,卡地亚的标志。
尤浅浅打开来看,原本欧子铭戴在她左手上的红色手绳,安静地躺在里面。
那是她临走的时候留下来,没有带走的。
正在发怔,有人进屋的声音传来,尤浅浅走出卧室,就看到家务阿姨拎着一袋子菜进门。
看到尤浅浅,先是惊讶,而后是喜悦。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高兴,不知道表达了,只拉着尤浅浅的手一遍一遍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尤浅浅顿时感觉,自己怎么像一个离家出走,最终醒悟回家的叛逆少女呀。
阿姨一边做饭一边跟尤浅浅说,自从她走了之后,欧子铭是多么多么的颓废,多么多么的难过,多么多么的食不下咽。
尤浅浅给摸宝洗了个澡,正在给它吹毛,随意地听着,不时的应上几句。
趁阿姨去收拾卧室的时候,她给杨少凡打了个电话,“杨少,你撺掇阿姨说那么肉麻的话,你良心大大的没有了。”
杨少凡骂了声娘,“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说你编排的烂剧本,欧子铭什么样的人,还能在阿姨面前展示他死去活来的一面?”
杨少凡哈哈大笑,“行,钱罐子,还是你了解欧小七。我怎么越看你俩越觉得有戏呢。”
“那能不能麻烦您老,老老实实的看戏,别再乱参合了。”
“喳。”
阿姨把饭菜装进保温桶里,还放进去两个鲜红的美国苹果,递给尤浅浅说:“双人份的,你陪着小欧吃,他肯定高兴,能多吃点。”
尤浅浅抖了一抖,阿姨,你被杨少凡教坏了,这不是拍台湾言情剧呢,阿姨,你入戏太深了。
尤浅浅拿钥匙准备出门,摸宝咬着她的裤腿不肯松口,像是怕她一去不回的样子。
尤浅浅眼前一热,抱起摸宝,问:“摸宝,带你去看看你爹好不好?”
摸宝兴奋的呜呜地叫,尤浅浅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在东京买杂志送的附录,巨大的帆布包,把摸宝塞进里面,到了医院用围巾把摸宝盖上,成功的混进了病房。
一进门,就听到欧子铭问:“你怎么跟做贼似的。”
尤浅浅把摸宝抱了出来,献宝一样递给欧子铭,“看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欧子铭的笑容刹那绽放,深棕色的眼眸华彩奕奕,本来是伸手去接摸宝,谁知道长臂一伸,直接把尤浅浅搂在怀里,摸宝被挤在中间,不太满意的呜咽了一声。
欧子铭是胃部机能运转不正常,进的医院。简单地说就是不好好吃饭,饿的。
所以阿姨做的菜都是清淡的蔬菜,没有肉。摸宝不满意在地上烦躁地来回溜达,表情颇为怨念。
尤浅浅看的直笑,起身对摸宝说:“走,我带你吃肉去。”
欧子铭一把按住尤浅浅的手,冷着脸对摸宝呵斥,“别闹,一边睡觉去。”
摸宝呜嗷一声,不大满意的跳到沙发上,闭上眼睛。
尤浅浅大赞,“摸宝好神奇呀,带他去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吧,一准出名。我妈上次还看到有家的老母鸡会算加法。”
欧子铭给尤浅浅碗里添粥,递过去,“好好吃饭。”
“我要吃肉。”
“没有。”
尤浅浅咂咂嘴,“那你快吃,吃完我带摸宝宵夜去。”
欧子铭眼稍微挑,放下手里的筷子,“我也要吃肉。”
尤浅浅纳闷地看着欧子铭,难不成病了之后,智商也退步了,“医生不是不让你吃荤腥吗?”
尤浅浅一直觉得欧子铭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办事不拖沓,效率高。结果,他这一顿饭磨磨蹭蹭的吃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意犹未尽量地让尤浅浅再给他削个苹果。
尤浅浅看看时间,嘟囔道:“再过会儿,打车就算夜班价钱了。”
欧子铭瞪了尤浅浅一眼,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喂,你来医院一趟。带半只烤鸭来。行,只要是肉就行。”
放下电话,欧子铭问:“你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尤浅浅不可置信地看着欧子铭,从他的口型来看是确实他在说话,可是,欧黑面什么时候care过这样的问题。
“还……还行。”
“快要过年了。”
“嗯,快了。”
“尤浅浅,你好好说话,我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着。”
“你也好好说话,别吓唬我。”
欧子铭冷了脸,眼底风起云涌,怒气呼啸而过,吼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不问说我不关心你,没有安全感。好,我关心你,我恨不得连你早饭吃的什么都问了,你看看你是什么态度。
护士推门进来,不满意的皱眉看着尤浅浅,“病人需要休息,别大吼大叫的。探视时间早就过了。”
尤浅浅纳闷了,男女声你听不出来吗,是我吼的吗?
欧子铭半转脸,看着护士说:“出去。”
护士顿时花容失色,冷哼一声退了出去。
“你跟我凶就凶吧,我都习惯了,你欺负人家护士干什么。”
欧子铭绷着脸一言不发,月光打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上前揽过尤浅浅的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我再也不凶你了好不好?”
尤浅浅只觉得一股暖流流淌在心头,柔软了心房,正想说话,就听摸宝叫了一声,跳下沙发像门口奔去。
门被从外面推开,杨少凡穿着深蓝色的呢子大衣,走进来。
杨少凡看了一眼屋内,脚步顿住,斜倚着墙壁说:“呦,打扰二位深情拥抱了,请继续。”
尤浅浅离开欧子铭的怀抱,走过去接过杨少凡手里的袋子,招呼摸宝,“摸宝,过来吃肉了。”
欧子铭按住尤浅浅的手,一把拎起摸宝塞到杨少凡怀里,“帮忙照看摸宝一晚上。走吧。”
杨少凡坏笑着点头,“行,你这是嫌我和摸宝碍眼了。摸宝,干爹带你吃肉泡妞去。”
于是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欧子铭站在窗边,半张脸被月光照亮,将他的冷然遮盖,柔和了他的目光。
一屋子肉香。
尤浅浅低头搓了搓手,小声说:“我想吃肉。”
欧子铭挑眉,“难不成要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