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持钧轻描淡写,"朋友。"
那人笑了笑,说"球技不错",然后才走了。
跟我母亲相认之后,我对这样的目光已经坦然得多了,淡定沉稳地继续喝着我的水。
不过心里还是泛起了略微的疑惑,如果我跟顾持钧在一起出没,被记者拍到照片,写出五颜六色的花边新闻又该怎么办?顾持钧在这个圈子里还算洁身自好的,以我所见,他从来都尽量避免以私生活炒作,做事也很谨慎。我只担心,若记者进一步挖出我和我母亲的关系……我倒是无所谓,如果调查到我父亲身上……
我斟酌片刻,试探性地问他,如果我和他在一起被拍到照片了,会怎么样?
顾持钧看我一眼,道:"不碍事。"
"噢……"
他如此不放在心上,我也就略微放心了。再说,我跟母亲相认的这几个月,在她身边也有些天了,也有耳闻,电影公司处理新闻的速度绝对超一流水准。
"毛巾拿给我。"
其实毛巾就在他手畔,我还是拿起桌上的毛巾递给他。
顾持钧喝了口矿泉水,接过毛巾擦汗,然后对我侧过脸。
"你很不喜欢出现在镜头下?"
"这不是肯定的吗?"我反问,"我才不喜欢被人参观。"
"我认识的很多人,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获得名望、光辉和聚光灯的环绕。"
"或许是有这种人,但我完全不是。顾先生,你呢?"
他停了一停,重新拿起了球拍,示意我站起来,接着打球。
"对我来说,演员是一种有趣的职业。你可以成为很多人,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
凡事有一就有二。第一次打过网球之后,顾持钧对我的球技大加赞赏,差不多每过几天就会叫我出去陪他打球。虽然总的来说,三盘中我只能胜他一盘,发挥得好的时候,也能在短时间内跟他旗鼓相当。
顾持钧说:"你看上去那么瘦,却非常有爆发力。"
"锻炼出来的。"
我从小跟父亲奔波在外,身体素质相当好。我可以拿来充门面的技能不多,网球算是其中之一。以前林晋修就时常约我跟他去打球,不过我从来都找借口不去--我才不想跟他多接触呢。
不过,我平时事情很多,顾持钧比我还忙,拍起电影来没日没夜,我们总有时间对不上。
再一次和顾持钧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跟他说起我的时间表,学业、工作,还有帮助朋友复习大学入学考试课程,他听后微讶,"你怎么比我还忙?餐厅的工作占了你太多时间,这么辛苦的话,就把那边的工作辞掉。"
这样的话让我啼笑皆非。我跟他解释,"这是不可能的。我要挣钱,绝不会辞掉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你不应该这么缺钱,梁导对你,不会也不可能吝啬。"
服务员拿着菜单悄无声息地离开,随后送上了两杯红茶。顾持钧很爱这里的红茶,那香气美好得好像是做梦一样,在这个美好的时机,我说出了心底话,"既然谈到这事了,顾先生,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嗯,以朋友的名义。"
"你说。"我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会耐心地倾听我说话。
我吸了口气,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顺着桌面滑过去,"我第一次见到我妈妈那次,在海景酒店,我跟她借了笔钱,这事顾先生你也知道。只是,我妈妈给了我很大一笔钱,这笔钱实在太大了,我真的很忐忑不安。这段时间我一直想找机会还给她,就怕她不肯要。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拿给她?"
他瞥了眼那张卡,对我的话明显不以为然,"她是你的母亲,有义务照顾你。"
"她是我的母亲,这没错,"我没有直接反驳,"但这钱我不能收,真的不能收。"
"为什么?"
我仔细地斟酌,决定挑一个他会相信的理由,"顾先生,你可以认为是我赌气。不论我多么宽宏大度,但始终忘不了她当年抛下我们父女的事情。我想,这个鸿沟永远都会存在,我可以堂堂正正跟我妈妈借钱,但不能白拿这么大一笔钱。"
"不多,你不用介怀。"
我干瘪瘪地笑。
对于一部电影数千万片酬,还有若干奢侈品广告收入及电影公司股份的她来说,三十万是不算多。
他沉吟着,"你没有考虑到,你这么说,你母亲心中会难过?拒绝帮助,有时是非常伤人的行为。"
我身体微微前倾,慢腾腾动了动手臂,双手合拢在精致的红茶茶杯上。
"这只是我残存的一点尊严吧。"我低下视线想了一想。
顾持钧不置可否,直截了当反问我,"你看过梁导的电影吗?"
"你们合作的那几部电影,是看过的。"
"以我这么多年对你母亲的了解,她虽然从来不说,但每部电影里都或多或少反映了对孩子的愧疚。她给你钱,只是弥补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