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电视台的主持人,多少人挤破头而不得,这完全预示着她即将走上光辉灿烂的大路,她比现在高兴一百倍都是应该的。
我笑着道:"恭喜,安露。"
"学姐你的祝福比什么都好,真的。"她大笑起来,"学姐,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虽然她看不到我,我还是窘迫,好像我找她大多数时间都是有事相求。难得她一点都不介意,对我总是笑言相对。
我硬着头皮,"安露,我记得你们学院有很多戏剧社团吧?想问问,能借音响吗?"
"有的,学姐你要用?"
我简单地解释了遇到的问题,表示这事真的非常紧急。
"赶时间啊,只有两个多小时,现在回大学去搬也不现实。"
她"唔"了一声,问我现在在哪里,然后对我说:"我正在电视台,距离现在你所在的街区近一些。我现在有些走不开,你们可以在一个小时内赶到电视台吗?"
我在心里计算时间,"四十分钟。"
"好,告诉我需要音响的类型,四十分钟后我在大门口等你。"
跟安露交谈就是愉快,从来不用多费口舌,她总能第一时间领会我的意思。
我合上手机,环顾四周,"确定了。我们马上去电视台搬音响。大郭,把车钥匙给我。"大郭有辆破吉普,我来的时候看到就停在剧场外。
大郭连忙在作为道具的桌上翻出钥匙,"你还认识电视台的朋友?还有你要车钥匙?"
"联系了一个学妹,但需要我们自己开车去取,你们现在都忙也不可能去,我开车去就行了。"我瞧着周围的剧组的男人们,"谁最闲,跟我一起去搬音响。"
好几个人飞快地表示要去。
但显然都盖不住沈钦言的声音,"我跟你一起去。"
李安宁眉头一皱,第一个反对,"你不能去,你是演员。我们最后还要对一下台词。"
"不用,我都记住了。"沈钦言态度很坚决。
"行。"
我抓过大郭手里的车钥匙,冲到外面打开了靠在路边的吉普,坐上了驾驶椅。沈钦言从另一侧坐上来。冬天冷,我发动油门等着预热,手捏着方向盘,体会着那种握住方向盘的熟悉享受。
好在理智还在,看一眼沈钦言,压着语气提醒他,"坐稳,系安全带。"
他乖乖照做,但有点神游物外地看向我,"许真,你会开越野车啊。"
我目不斜视"嗯"了一声,把手机扔给他,"如果安露打电话来,你接一下。"
"啊,好。"
吉普车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其实我不但会开车,还会飙车。
我刚刚学会开车那会儿,是和爸爸在西平州考察。顾名思义,西平州处在西部,且宽阔平坦。道路无比笔直,直达天际,旁边的草原在道路两旁无声无息蔓延,美不胜收。我技术渐渐纯熟,一高兴起来,就可以把车速开到至少一百八。
爸爸起初对我放任自流,后来被我吓得够呛,曾经有一度勒令我不许开车。我爸那样的科学家,哪里知道青春期的孩子越逼越逆反,越不许做的事情越要做。有阵子在学校被欺负得太狠了,精神上的压力太大,随时随地都处在暴走的状态。
每个人缓解压力的办法都不一样,有人抽烟有人喝酒有人运动,而我,是飙车。
半夜开车出城去,加满油,在高速路上开两小时又开回来。敞开车窗,速度飙到一百五以上,车子上的零件都在噼啪作响,好像随时都可以散架,人仿佛也可以飘了起来。平时在学校里受的气就这么飘散在高速公路上,随着夜风走远。
压力随时随地都会有,每次无法排解我就如此炮制。谁能想到,我白天是讨老师喜欢的优等生,可一到晚上,却在变态疯狂地折磨家里的小吉普。
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也太胆大了,几年下来,午夜飙车的事做了几十次。万幸的是,我虽然如此疯狂却一直没有出大的交通事故,真是命大。
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毫无意义,是在上了大学后。一天发泄完毕开车回家,我难得心血来潮放慢了车速,把车停在了路边。夜风潮水一样在耳边涌动,吹动了时间和空间,宁静的小湖泊就像月亮滴下的泪珠在地球上凝结,岸边草丛中的昆虫交响着和声,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那些镶嵌在天幕上银色的眼睛对我微笑眨眼。
它们的眼神写满了秘密。这种神秘,我们普通人永远无法驾驭,只能充当旁观者。
我大哭了一场,开车回家,从此彻底戒了这个毛病。
我开着大郭的吉普在静海市的主干道上飞奔,速度控制在市区车速的上限。
说实话,太久没有开过这么高的速度,起初有点发憷,但慢慢顺手起来。吉普车颠簸时发出的吱呀声,风吹过脸颊带来那种血液逆流的亢奋让我既陌生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