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枪法巅峰
多年以后,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还为人津津乐道。
燕山王罗成,傲然屹立,一马当关,少帅军十几万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武安福不禁的握住了手中的双枪。
那日罗成的惊艳一枪,犹在心头,时刻震慑着少帅军的军心,如今那无敌的神枪就在眼前,少帅军从上到下,个个心寒。
后有恶狼,前有猛虎,危在旦夕。
罗成在北平军的最前面,他一边冲锋一边缓缓的举起手来,手中抓着一个人头。
北平骑兵齐声高呼:“谢映登人头在此,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武安福心中一颤,知道最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少帅,这不是悲伤的时候,请速做决断。”李靖一旁道。
武安福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为了战友的牺牲而伤感的时候,振作精神,大声吼道:“冲锋,把罗成碎尸万段!”
背后是凶残的对手,面前是宿命的仇敌,武安福的感情色彩不再起作用,他更多考虑的是少帅军是否能够度过这一次的劫数。
北平军长途偷袭,人数不可能太多,击溃他们,回到江南,少帅军就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可如果被唐军纠缠住,一旦陷入四面受敌的境地,武安福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活着回南京。
突破罗成,才有活路。这是少帅军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不用动员,为了自己的生命,个个拼死。
一往无前的冲锋,北平军和少帅军很快就短兵相接。罗成率领的北平骑兵彪悍无比,如同一柄锋利的菜刀切开牛肉,狠狠的斩入少帅军的阵型之中,立刻撕裂开来一条血肉铺就的长廊。罗成的目标直截了当,只有一个:武安福。
姜松左天成薛仁贵三大猛将都在后阵阻挡唐军的追击,武安福身边只有永远追随在身旁的罗士信和小舅子张称金,眼看盛彦师和丁天庆被打的落花流水,根本无法靠近罗成。武安福一咬牙道:“李靖,你指挥,我去会会罗成。”
“少帅不可轻举妄动。”李靖大惊。
武安福道:“你看,我不去能行吗?”
李靖望去,只见罗成无人能敌,所到之处,少帅军人仰马翻,乱作一团,激战多场,体力士气都降落到低谷的这个时节,罗成简直就是少帅军的杀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不去阻止,只怕大军的崩溃,就在顷刻之间。
李靖是天才,自然立刻看明白了罗成对于整个少帅军的威胁不在背后的唐军群狼之下。而己方此刻能和罗成一战的也只有武安福罗士信了。
“少帅,请保重。”李靖哽咽道。
“我和他迟早都有一战。”武安福反倒平静下来。既然知道了自己要面对的,比起方才提心吊胆的面对未知,他要镇定的多了。
我不再是那个小流氓了,我是权倾天下的武安福。我是花枪少帅,兵中之贼。
武安福怀抱着自信,带上罗士信,飞马迎向罗成。
天下名枪,又要上演一场激情四溢的恶斗。
“罗成,我武安福在这里!”武安福的双枪两头蛇在日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彩,似乎往日的流年,岁月的沉淀,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都在这无声的枪影里,愤怒的倾诉。
“来得好,武安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罗成放声大笑,英俊脸庞,露出凶狠的神情。
无人敢于拦在两人之间。一个是北平王,一个是江南少帅,一个是天下名枪,一个是兵中之贼。这一战,势必载入史册。
双枪之道,在于后发制人。武安福虽然愤怒,虽然急躁,却还是按捺住心神,沉着的望向对面的罗成。
罗成收敛笑容,面沉若水,不见了飞扬跋扈,有的只是浓烈的杀气。
“你算计的很辛苦吧?”武安福淡淡的问道。似乎周遭的喊杀连天完全不存在一般。
“为了给你致命一击,辛苦一点算什么?”罗成得意的道。
“可惜我大意了。”武安福无奈的道。
“我的人马分十六天,四百二十五拨出发,在黄河口汇合,你的那些六道斥候就算再强,也无法监视所有的路人。”罗成道。
“算计的好,我栽在你的手里,并不冤枉。”武安福道。
“其实,这并不是我的计策。”罗成道,脸上掠过一丝的嘲弄和讽刺,让武安福的心一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她帮我定的计策。”罗成笑道。
武安福的心一疼。
这不是罗成的五虎断门枪,造成的效果却胜似任何一种武器。
我知道你不爱我,却没料到捅我最痛的一刀的人,却是你。
武安福心丧若死,眼中寒光一闪:“罗成,你处处相逼,杀我全家,害我兄弟,夺我所爱,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你我一定要分出个生死来。”
罗成道:“我正有此意。你这个跳梁小丑,竟然也有今日的成就,我真恨不得当日在北平城一脚把你踩死,免得有今日的这些是非。”
“你殴我踩我辱我骂我凌我羞我气我打我杀我,我今日一起报还给你。”武安福双枪一展,再也不顾后发制人的法则,跃马而上。
罗成大枪一摆,一枪刺了过来。
双龙出海,蛟龙摆尾。
双枪如同两条长蛇,翻滚旋转,苍蛇出洞,银龙绕山,毒蛇吐信,花团锦簇。
大枪好似一条蛟龙,腾云驾雾,见龙在田,风云交际,白芒闪烁,含苞待放。
一旁观看的士兵们眼花缭乱,个个心有余悸,心道若是自己去战,只怕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
武安福心中悲痛,伤感,懊丧,绝望,复仇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似乎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力量。每一枪都带着三分的恨七分的痛,招招狠辣,决不留手。不知不觉之间,他所学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枪法,融合在了一起。白蜡枪杆带来的浑圆之力,内家枪的太极之劲,绵绵不绝的施展开来,好像明月照大江,清风抚山岗,清幽之间,浑然天成,分明已经是枪法最高的境界。
罗成的五钩神飞枪,已经超越了同时代所有的高手。就算杨林重新用回枪,就算罗艺回到少年时,就算薛英没有死,就算定彦平风华正茂,就算薛仁贵和姜松在眼前,也只有惊叹的份。那根本不是一个凡人能够操纵的枪法,不知不觉之间,在自己最痛恨的对手面前,两个人同时领悟了枪法的极限奥秘。
没有对手的战斗对于一个高手来说是残忍的。天下有雪,高手寂寞,武安福遇到罗成,罗成遇到武安福,对他们个人的命运来说,也许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对于天下使枪之人,却是莫大的福音。只有拥有这样级数的对手,他们才能精进到如此忘我的地步,将枪法,发挥到了极致。给了后人,无尽的想象空间和永远的敬仰之情。
一个是柔中带刚,源源不断。
一个是刚中带柔,生生不息。
决战之巅,旁人岂能插足。天下之大,也只瞩目你我这一战。
道尽英雄,谁又是英雄?这个舞台之上,舍我其谁?
偏偏这两个人,都要做主角。
那就注定有一个人,要提前下台,成为一闪而过的流星,成就另一个人的丰功伟业。
罗成如今的这一枪,就要把武安福送入地狱,化作永世怨恨的亡魂,悲哀的凝望自己的天下大业。
武安福的双枪缠绕而上。圆,最融洽的图形,催生着无限的活力,一波一波,翻江倒海,抗拒着罗成的五钩神飞枪。
火光四溅,五钩神飞枪的倒钩挂在武安福左手枪的枪缨上,竟然卷在一起,扯不脱了。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武安福怎么会错过,右手枪疾若流星,迅捷如闪电,直刺向罗成的胸腹之间要害。
危机之中,没有任何的思考时间,罗成撒手丢枪,堪堪一避,让过了武安福的攻击。
大枪离手,胜负已分。武安福来不及兴奋,收回左手枪,狐疑的看着罗成。
罗成的右肩战袍通红一片,似乎从里面渗出血水来。
“谢映登的好箭法......”罗成冷笑一声,“否则今日,不见得你就能赢我。”
武安福长出一口气。谢映登,你没有白死,你射在罗成肩膀上的这一箭,也许就是改变了历史命运的一箭啊。
罗成弃枪,少帅军士气大振,趁机将北平军组成的防线冲垮。罗成操起部下的铁枪还要上前,罗士信猛地跳起来,一棍砸过去,罗成横枪一架,铁枪竟然那被砸的弯了。肩膀上的伤更是血流如注。他支撑不住,只得策马回转,躲开武安福。
没有罗成这个杀神,北平军的战斗力锐减。唐军被阻隔在后,形成不了两面合围的势头,虽然折损了无数的将士,少帅军毕竟避免了全军覆没的悲剧。逃离了战场,一路狂奔,向着江南败回。
在洛阳附近,王世充的趁火打劫使得少帅军再受重创,所幸留守江淮的杜伏威,王雄诞前来营救,不然武安福就要重蹈杨玄感和李密在洛阳城下失败的命运。在江淮军的接应下,损失一半主力的少帅军终于回返了南京。
突入关中的秦琼喝徐世绩得到了主力失败的消息,也不敢再犯险进军,骚扰一番之后,留下人马镇守陈仓和散关,再等待机会。
一场脆败,终于让武安福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朋友,只有背后捅刀子的敌人。
李渊,罗成,窦建德,王世充,这笔帐,我迟早要跟你们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