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奸巨滑
罗成吩咐仆人把演武厅打扫了,请武安福到里面喝茶,武安福跟罗成来到内堂,有仆人送上清茶细点,两人早打得累了,喝着茶吃着糕点,讨论起枪法来。聊了一会,罗成越发觉得武安福不讨厌了,心想自己在北平府也没个玩伴,这武家虽然和自家不太对付,也不至于明面上闹翻。若是从武安福这里打开缺口,拉拢武家,将来北平府不还是他罗家说得算吗,想到这里他对武安福客气多了。武安福恰好也是这么想的,他也有心结交罗家父子。要打天下北平府的支持是必须的,有他们的帮助,不说水到渠成,也是事半功倍。刻意结交之下,武安福嘴上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他多年混迹黑社会,街头求生能屈能伸的本事自然无人能及,吹牛拍马虽然不屑为之,真要用心却也旁人难及,此时胡言乱语起来,捧的平日只在府邸里闷头练武的罗成十分舒泰。罗成论起年岁比武安福还小一岁,刚过了十五岁的生日,少年人的心性重,哪比得了武安福两世为人的心眼,一会功夫就被哄得眉开眼笑,更觉得武安福这个人可以交往交往。
“少爷,王爷听说武少爷来了,特地请你们到花园一叙。”一个仆人匆匆来到厅上向罗成报说。
罗艺要见我?武安福暗暗叫苦,聊了这一会,罗成的性格他也了解了个大概,这小子表面上看起来酷酷拽拽,其实没什么太多的心眼,而且好象玩心不小,只要略施些手段,不愁拉拢不到。罗艺那老头想必不是简单的人物,可是他想见自己,总不能不去吧?带着忐忑的心情,武安福随着罗成来到了后花园。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坐在后花园的亭子中,一身淡紫色的袍子,胸前一条恶龙张牙舞爪,头戴朝天冠,面色白净,两撇黑胡,双眼放着精光,显然是个厉害角色。他面前是一桌酒菜,一见武安福就笑道:“贤侄怎么好久也不来看我了。”
武安福看他容貌上和罗成却有七分相似,知道正是北平王罗艺,连忙行礼道:“小侄武安福拜见王爷大人。”
“快起来,快起来。”罗艺一脸的亲热,若不是武安福知道罗艺处心积虑总想着把武家众人干掉,还真会以为他是个和蔼可敬的长辈呢。
“我听下人说成儿请你回来比枪,不知道比试的如何啊?”罗艺招呼两人坐下,自然有下人送上碗筷,斟满美酒。
“小候爷枪法如神,小侄哪是对手。”武安福道。
“贤侄真是客气。你的身体刚刚好转,可不要太过用力,免得出什么事你父亲和叔父怪到我头上啊。”罗艺笑道。
武安福心说你巴不得我用力过度死掉呢,嘴上却道:“小侄多谢王爷关心。”
罗艺随口又问了几句他身体的情况,话锋一转道:“贤侄的枪法据说深得家传,很是了得,不知道可否给老夫演上几招?”
“小侄哪敢班门弄斧。”武安福忙道,他知道罗艺是个老奸巨滑之徒,没弄清楚他的意思,可不敢在他面前舞刀弄枪,谁知道会不会被他弄个林冲误闯白虎堂一样的罪名给害了。
“没有关系,你就给我父亲比画几下吧。”罗成也饶有兴味的道。
武安福不敢不答应罗艺的要求,心想你总不能把我杀了吧,一咬牙道:“那小侄就献丑了。”
“等等。”罗艺制止他道,“我且问你枪分几种,你用的又是什么枪呢?”他话一说完,捻起胡子,微微一笑。其实罗艺要武安福练枪却不是为了害他,而是听说他枪法不错有心折辱他一下让他出丑。北平府人人都知道武安福枪法虽好却不学无术,叫他练枪可以,要他勤学这些枪法之道,可真是难为他了。
罗艺的主意打得好,却怎知道此武安福非彼武安福。自从练起枪来,武安福就重新学了一遍枪法总纲,因此他张口便答:“枪有花枪、笔枪、大枪、锥枪、槌枪、梭枪、尖枪、太宁笔枪、抓枪、双头枪、双头双枪、钩镰枪、四角枪、箭形枪、曲刃枪、环子枪、拐子枪、攒竹枪、长顶枪、鸦项枪、素木枪、绿沉枪、浑铁枪、龙头枪、龙刀枪、虎牙枪、虎头枪、龙凤枪、单钩枪、双钩枪、铁钩枪、柳叶枪、蛇镰枪、蛇尾伞枪、拒马枪、捣马突枪。我用的枪,长七尺,精钢枪头,马鬃枪缨,生铁枪扛,乃是双头花枪,有个诨号叫做两头蛇。”他这一气说来毫不含糊,没有一丁点的停顿。
罗艺听他说的顺畅,一点错漏都没有,心想难道街头传闻武安福被水一淹转了性子的事情是真的吗。虽然疑惑,他也只好竖起大拇指道:“说的好,果然是个懂枪的。你说的如此流利,不知道耍的如何?”
武安福笑道:“耍来就知。”说完唱了个喏,从一旁的家人手中接过花枪先抖了个枪花,一边耍着枪一边道:“枪有拦,拿,扎,点,崩,抖,挫,磕,挑,拨,缠,舞花,讲究的是四平,所谓四平就是顶平、肩平、脚平、枪平,此外还有三尖相对,三尖乃是鼻尖,脚尖,枪尖。扎枪要直出直入,须平正灵活迅速,腰劲才能直透枪尖,耍得好时势如潜龙出水。扎枪又分为上平,中平和下平,以中平枪为最得法,人道‘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武安福边说边练,枪是越使越快,越使越好,武安福说枪耍枪两不耽误,罗成看得连声叫好。
两套枪耍完,武安福收住脚步,施了个礼,气定神闲,这都是这一个多月来练枪健身的功劳。
罗艺看到此处,鼓掌道:“好一个武安福,真是给你们武家争光啊。武奎武亮养的好孩子!”他一边说一边暗自担忧,自家的罗成虽然是一表人才,武艺卓绝,可是武家这孩子也非同小可,若是再过几年,只怕能耐会更大,看来对付武家的计划要抓紧了。
“启禀王爷,北平府大帅武奎副帅武亮前来拜见。”罗艺正琢磨着,有下人来报。武安福被罗成带回王府的消息早有人报给武奎武亮,他们兄弟二人生怕罗艺暗下毒手,飞马赶来。
罗艺叫下人去迎接,不多时武奎武亮来到后花园,一看武安福安然无恙的在和罗艺罗成父子谈天,悬着的一颗心才安稳下来。
罗艺安排武奎武亮坐下,说起刚才的一幕,又把武安福夸奖了一番。敌人口中的话听在武奎武亮的耳朵里竟然也十分中听,顿时笑语欢声一片,若是不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怕会以为是两家老朋友。
“安福贤侄今年多大年纪了?”聊了一会罗艺问道。
“十六岁。”武奎道。
“哦,已经十六岁了。我十五岁那年已经从家乡出来闯荡江湖了。”罗艺悠悠道,似乎回忆起少年时候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生活。
“我们兄弟也是十五岁投军的。”武奎武亮也感慨道,看到武安福都已经十六岁了,他们真的感觉自己老了。
“我看安福贤侄年纪也不小了,我有意举荐他到我帐下做个旗牌官,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啊?”罗艺忽然道。
“啊!这?”武奎武亮没想到罗艺会有这话,都是一愣。
“怎么?难道在我罗某人帐下会委屈了他吗?”罗艺这话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武奎武亮心头一凛,罗艺毕竟是大隋的北平王,自己二人始终是他的部属,更何况他话说的冠冕堂皇一片好意,两人于情于理都难以拒绝。他们明知罗艺没安好心,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武安福一看事情不妙,忙道:“王爷明鉴,小侄年纪尚小,身体还没调理好,从军一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你方才那一套枪耍完之后,大气也不出一口,也算身体虚弱吗?”罗艺不悦的道,“看来老夫这里是容不下你这样的大英雄喽?”
“小侄不敢。”武安福心中暗骂你个老匹夫老子是抢了你的地还是霸了你的娘,你这么害我?一边骂他一边怪自己没事逞能,现在被罗艺算计了,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贤侄就来我帐下报道。”罗艺也不再问武奎武亮的意见,就此决定了武安福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