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拔出匕首，那一道寒光，印入我的双眼，我却毫无反应。
我毫无表情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脑中只剩下空白，心中，只剩下苦痛。我冷眼看着他，手中的匕首一分分地靠近他的身体。
他眼眸中闪着的淡淡笑意，却刺的我那么无力。
他的嘴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却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哀伤的味道，那么遥远。“把你所承受的一切，还给我。”
蓦地，我清醒过来。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我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匕首，已经离他只有一寸的距离，那么近。像是闭着双眼，却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不知下一步，就是粉身碎骨，就是万劫不复。
我不相信，那些过往，竟然是我的心中的阴霾，我的心魔，是吗？我永远走不出来的痛，其实还存在记忆之中。
还好，我没有被蛊惑，没有真的刺下去。我心情复杂地望向他，握紧匕首的手，却再次无力地颤抖着。
“怎么？下不了手？”他的眼眸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
我想要丢下那把匕首，想要抛开心中的恶魔，但是我的手，蓦地被捉住。我抬起眉眼，紧紧盯着他的那双黑眸，我却逼自己清醒冷静。若是他依旧是那个残忍的皇甫舜，那我便可以毫不动摇自己的心，让仇恨吞灭自己的心，继续进行着报复。甚至，把所有，都还给他。
但是，为何此刻我却放不开？
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残忍对我吗？我无法说清楚。
不知为何，心却开始慌张，我望着他的脸，却在下一刻，见到他眼中无奈的笑意。我微怔了怔，看见他瞳孔中的那个自己，那张不敢置信的脸。
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了，匕首深深刺入骨肉的声音。心中却也像是有什么情绪，轰然倒塌。
他嘴角缓缓浮起一抹笑意，黑眸中的颜色，却像是慢慢化开来，变得清澈。“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我慢慢垂下脑袋，望着那把匕首，上面握紧的手，他的，还有我的。
在前一刻，是他趁我不备，握紧我的手，把我手中的匕首，用力刺入他的身体。
在我还未发觉的时候，他紧抿着唇，俊眉紧蹙，却没有喊一声。蓦地，我似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痛苦。
因为，曾几何时，我也曾经那么痛过。
他的眼底，闪烁着诡异的笑意，那么深刻地印入我的双眼。“你的怨恨，只是这个深度而已吗？”
我听着他这一句低沉的话语，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着，只能感受到，那股重重压抑着的力道，来自他的手。我万分惊愕地撞上他的胸膛，这股冲击的力量，却令我慌张。
那是，他握紧我的手，让匕首刺入他的身体，到更深一分的位置。
血，一下子沾染了眼底最深处的地方。
心，却好难过。甚至，难过懒得去管，泪要不要留下来。
随着一声闷哼声，我看到，匕首无声地从他身体中，抽离出来。
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心却多希望，那依旧只是一场梦而已。
匕首无力地滑落在地，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间像是梗着一个硬块，令我无法呼喊出声。
我望着自己沾上血液的手，望向他腹部，汩汩而出的血色，却紧咬着下唇，双手抚上他的伤口，不想再见到血水流淌出来。
只是，血，依旧从我十指的指缝中，疯狂地涌出来，像是无法阻挡。
蓦地，我意识到了什么，停下自己的举动，收回了手。
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裳，印上狰狞的血印。惊呼一声，骇然地抬起头来，跌进一双亮的不寻常的黑眸中。下一刻，他捂住了我的嘴，不令我发出呼喊的声音。
我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沉重万分。那一刻，我听到，我在回忆中哭喊。皇甫舜，他真的令人觉得疯狂。
我轻轻地拉下他的手，望向他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却依旧压抑着的脸，声音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显得无力而干涩。“你疯了吗？”
他痛苦地弯下身子，右手猛地捂住腹部的伤口，无力地吐出这么一句话。“你一直想要的公平，我给你。”
公平吗？非要用这种沉重的方式，给我吗？或许，公平两字，对我来说，早就不那么重要了。
眼泪，却在那一刻，滚烫地流下来，滑落在他的手背上，滴落在地上，模糊了眼前的刺眼的红色。
他要我做得，是去试着忘记什么叫做回忆吗？把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悉数遗忘干净吗？“你为何流泪？是为了我吗？”
恍恍惚惚之间，我却听到他的这一句话，我很清楚，我们都不好过。但是，我不知自己该如何回应。
他的眼神，蓦地变得如同黑夜一般，深邃见不到底。“如果你真的恨我，你不会如此不舍，对吗？”
“你不想看到我死，是不是？”
我的身子，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却毫无反抗的力气。但是我早已抛去爱，还有，渐渐模糊的等待。
阅读这旧时光，心还是有感觉，我到底要如何遗忘，曾经的哀伤？如何让残酷的过去，随风而去？如何让所有的过往他给你的难堪，石沉大海？
直到，让回忆碎成了片段，这样的结局，就会更完美吗？
“王爷，我不想见到任何人，在我面前死去。”
泪水还未流干，我听到自己毫无起伏的回答。
这一切，不会是因为感情。绝对不会。我像是之前的皇甫舜，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动摇的心。
他松开了怀抱，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我看不透的神色。“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好委婉的请求，还带着一点征求，我看着他的脸，却蓦地站起身来，回道。“王爷，我们赌的，太大了。”
那一刻，我知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心被一次次地伤过，这面心墙，也在每一次痛苦之中，变得格外坚固。
空气之中，只剩下血腥的悲哀的气味。眼中，只剩下血色蔓延。
我沉默，你的话也不多。
但是我们之间，少了什么不说。
那份慌乱，再次被我压在心底，代替慌张的，就只剩下一贯的冷静。还有，渐渐干涸的双眼。即使想要流泪，但是我却不能。
我无奈，难道是为了彼此伤害？我一遍遍地问自己，却听不到心中的回答。
我拿起干净的毛巾，安然地说道：“王爷，我替你包扎伤口。”
他看着我的眼神，炽热的温度，在我眼中一分分地消褪，最终，变得那么陌生。我的心，痛彻心扉，我却选择不说。
“你的心，果真再也不会回应我。”他冷笑着，神色却那么无奈。
我的心一紧，蓦地垂下眉眼，从容地说道：“我答应王爷，那些过往，我不再去想。”
“而且，我与王爷，的确互不相欠了。”
那些悲伤的，该停了。
只是，当我的双手，触碰到他的身体的时候，他却忍着痛，站起身来，避开我的手。
“王爷。”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吐出两个字。他的伤这么重，却拒绝我替他处理伤口吗？他又想去往何处？
“放开。”他没有看我，只是冷漠地吐出两个字，他的神情，我无法看清楚。
我没有松开手，急促地说道：“王爷，你的伤势很严重……”
“这是我欠你的。”他缓缓侧过脸，轻轻瞥了我一眼，从嘴边逸出这么一句话。
我微怔了怔，眼眶深处，却像是有什么，在肆意悸动，像是要肆意而出。
他的眼神一沉，狠狠地甩开我的手，再次恢复了那般冷酷残忍的模样，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即使死了，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得毫不在意，只是这一句话，却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无法移开。
即使他死了，也跟我毫无关系。
难道他死在我的面前，我就会好过一点？
“王爷，固执的人，是你自己。”我幽幽地吐出这一句话，望向他的背影。
“固执？”他蓦地转过头来，肆意笑着，却毫无留恋地转过身，摸向门边。
“我的痛苦，是我自己活该。”他冷冷抛下这一句话，重重地打开门。
“王爷，虽然我无法回应你，但是我依旧会留在你的身边。”我追上去，用力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了然地笑了笑，只剩下浓烈的苦涩味道，四处蔓延。“如果你对我有了感情，你就会选择离开。”
“因为，你无法说服自己，爱上一个伤害你那么深重的男子，无法原谅。所以，若是你发现自己爱上的那一刻，你就会消失在我面前。”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他的话，深入心底，像是……从我心中传出来的声音一般。的确，他把我看的，实在太过透彻。
我微微一笑，试着说得万分轻松：“也许，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学会彻底原谅。”
没有爱上，我还可以安静地留在他的身边。若是爱上，那我……就应该无声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