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面无表情的面对着他,唯独他侵占我的那一刻,那份不堪龌龊,更人作呕,吞灭了我强装出来的情绪。
若是我早就对夏寅坦白我的痛苦,要他带我走,离开京城,在边关生活,是不是不会有昨夜这一场劫难?
我错过了一日,便是错过了一世的机会吗?因为我过分的小心,导致了自己的毁灭吗?
我冷淡地看着他清醒,他瞥了一眼我,却依旧沉默,松开了圈住我的臂弯。他很快穿好衣衫,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烛火未亮,我忍着身体的痛,走下床,在深幽的房间内赤裸着双足,穿着残破的单衣,站在那儿,望着远方。
天,还是阴沉着脸,一丝明亮的光线,也吝啬着不愿给我。
整个屋子,压抑低沉的黑色气氛,破碎的粉色秋海棠,撕裂的白色里衣,刺眼的红色血迹,一副残忍而妖异的光景。我忍受着窗外的冷风袭来,久久地站立在原地,没有离开。
“王妃,奴婢熬了燕窝……”声音戛然而止,我冷漠地回头,视线掠过一脸惊愕的元儿。没有犹豫,没有难堪,我继续回过头去,悠悠地望着窗外。
灰色的天空落下了悲伤,伪装了遍地伤。沉默的月光惆怅着过往,一步一步踏着腐败而来。错,太深,到底是谁的罪?
“王妃……”
“奴婢马上收拾。”
“王妃,奴婢先退下了,燕窝奴婢放在桌上。”
直到听到关上门的声响,我才回过头,望着扫干净的地面,不留一点痕迹。那张印有血色的床单,也不会在我眼前继续张牙舞爪了。床沿处的撕裂的里衣,也消失了踪影,彻底不见。可是为何,我还偏偏无法忘记,昨夜,中秋夜,这个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彻底停了。
空气,阴冷而潮湿,沁入肌骨的寒。
天,依旧是灰色的,看不到一朵云彩。
我永远是皇甫舜的俘虏,永远被他压制,被他制服吗?
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仿佛可以看到鲜血,从我的脚下蔓延游走,染红一地。我已经分不清了,到底是身体的痛苦,还是心内的苦楚。
扶着桌缘,我无力地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的我有种陌生感觉,凌乱的长发,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被吻肿的双唇,脖间胸前的印记,淡红的,刺目的。该用憔悴两字,来形容此刻的我吗?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我没有例会,等了半响,才听到一个不确定的声音:“海棠,厨娘做好了桂花糕,我来拿给你吃。你还没有起来吗?”
原本已经化成死灰的心,却在这一刻变得惊慌起来,我不想让如此模样的我,展露在他的面前。
“我还没起,你把糕点放在门外。”自己也被这个苍白无力的声音怔住了,只消一夜,竟也疲惫成这样了?
好害怕,怕那个孩子会推门而入,心,也悬在半空中,焦虑着。
门外的皇甫俊似乎也迟疑着,但是最终开了口:“好,我先走了。”
仿佛是被赦免了大罪一般,我趴在桌边,再也无力去伪装什么了。脑中的思绪,随意飞舞。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狱中了,更不想留在这个阴冷的房间,我起身,换上一套衣衫,捡起桌边的这把匕首,紧握在手中。只因我委曲求全,才换来这么残酷的结局。我不想再执着下去,更不想再面对着他,阴沉的天气,也许会为我的逃脱加上几分有利的条件。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捍卫什么,可以守护什么,这个美梦,应该醒来了。
其实,我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无法避免伤害。
既然如此,也让我放肆一次,自私一回,彻底丢下上官海棠的名字,彻底丢掉这份过往。此刻的我,只想彻底忘记。活得太累,不如放下一切,不想被责任所累。
我打开包袱,胡乱地塞入几件衣服,接着,打开首饰盒,蓦地发现那块一直躺在底层的玉牌,我拿起来,随同一些首饰,一起塞入包袱。带上部分银两,放入钱袋,以备不患。梳好发,我遮上白色的面纱,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眸的脸,容貌无法辨认。这样的话,便再也无人认得出了吧。
我背起包袱,走过桌边的时候,望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燕窝,不禁苦笑,更觉得是一种血淋淋的讽刺。山珍海味,极尽奢华,也不过是虚伪的遮掩。
望着窗外,天,似乎又快要下雨了,我只能趁着他还没有戒备的时候逃脱,此刻,是个绝佳的机会。
但是王府的守卫,想必很森严,那么,只有制造出一点事端,才能够逃脱。转过头,仔细观察着这个房间,看不出我离开的慌乱吧。手,缓缓握紧桌上的这壶桂花酒,毫无表情地打开,芳香的酒液,呈现在我眼下。我毫不犹豫地将桂花酒撒向桌面,椅子上,衣柜,床上。
毁灭,我的双眸中,只有这个疯狂的字眼。他令我失去所有,我也该回报他点什么,不是吗?
嫁妆中的华服,首饰,银两,还在,但是我的人,不会再留在这个房间了。嗅着这股浓郁的花香酒香,我手握闪亮着烛火的金色烛台,扫视着四周。同时,烛台倒地,烛火再度燃起,头也不回,离开。
背后,是烟雾弥漫,是火光乍现,是一场毁灭。这场声势,足够了。
推开门,望着脚边的那盘桂花糕,孤独地待在原地,没有俯下身去,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在心里说道,皇甫俊,你保重,这次,我不能带你离开了。
我低头行走,躲在假山背后,不安地望着那个被烟雾环绕的房间,探视着周围的反应。
“来人呐!”这个声音,是元儿的,我的心一紧,望着那个出现在房门的娇小身影。
“快来人呐,王妃还在屋内!王妃,王妃……”她的呼喊,她的担忧,确是给我离开的最后一份礼物。元儿,你不必担心我,我会活得很好,至少,比在王府中要好。
蓦地,手腕处,被搭上一只手,我顿时屏住呼吸,转过头去。是薇儿!
她神色冷凝,神情诚恳:“我会帮您。”
她放开了手,低声说道:“请您相信奴婢。”
她没有再叫我王妃,但是语气中的恭敬,我还是听得出来。自然,她认出了我,但是没有拆穿我。
那边的人声鼎沸,不少护卫都聚集到房间门口,全力灭火。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再犹豫不决,只会前功尽弃。只是依照着心中的指示,我点点头,握住她的手,选择了信任她。
她拉住我的手,选择走出了假山,走向一条比较偏僻的小径,是通往后门路。两个人疾步走着,还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自然是一路惊心胆颤,望着彼此的凝重神情,也不敢松一口气。
我压低声音,小声地说道:“薇儿,后门虽然守卫不严,但是总有人守门,我根本无法出门。”
她不再唯唯诺诺,冷静地回应:“方才王爷的院落失火,我已经把他们都支开了,您不必担心。”是吗,我该说她的反应太快么?但是,此刻除了选择相信她,我别无他法。
奔向后门,果然没有任何人把守,我一阵惊喜,心情复杂地望向她。她笑意一敛,打开后门,我随即走出门外。她也走了出来,随即合上门,微笑着看我。
“薇儿你?”我疑惑地望向她。
她淡笑道,抬眼看我:“王妃,你觉得我若是留下来,王爷需要多久的时间,才会把我抓出来呢。”
“你也要走?”我没有时间考虑她留下来的后果,的确有很大的嫌疑,到时候,恐怕遭罪的人,是她。到时候,良心不安的那个人,是我。
“薇儿为了报答王妃,肯定会终身跟随的。王妃你去哪里,薇儿便去哪里。”她绽开笑靥,拉起我的手,低语一声:“我们快走。”
我抓紧身上的包袱,不再多说什么,急急地走向前方。
晚上,我们两人在京城一家小客栈投诉,竟然低调,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皇甫舜下令抓我的话,我便强忍下心,一辈子躲躲藏藏也不会回去。
“薇儿。”
关上门,我拉她坐下,小声说道:“我不再是那个上官海棠了,希望你记得。”
“薇儿明白。”
我弯起嘴角:“从今以后,我就叫隋棠。你在外的时候,也称呼我为小姐既可。”隋,与随同音,我希望之后的我,可以随心随意,不再想重蹈覆辙。
“是,小姐。”她点点头,一如既往的顺从。
“小姐,奴婢已经准备了热水,你也累了,先沐浴更衣吧。”
“知道了。”我没有什么精神,放下包袱,走进屏风之后。扯下脸上的面纱,褪下衣衫,我踏入浴桶,把自己都整个泡在温热的水中。温暖,驱散了我的疲惫,我的脑海,只剩一片空白。半响,才回过神来,抓起白色的毛巾,狠狠地擦着身体每一个角落,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脏。那些印记,似乎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交合的画面,层出不穷,重重叠叠,在我面前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