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声说道:“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话要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也不见的会想见我。
她若无其事,笑容依旧甜美:“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舜最近似乎常常来东苑。”
我觉得有趣,迎上她的双眼,问道:“涟漪,你对王爷不是一向很有信心吗?”
“在你离开王府之前,我的确有很多信心,但是……”她顿了顿,神情变得疏离而冷淡。“最近,我觉得,他似乎有些变了……”
我轻笑出声,拨了拨自己被风吹乱的刘海,转向她:“你该不是想说,王爷被我迷住了吧。”
“再者,你跟我说这些话,完全没有必要。出嫁前,你大可不必庸人自扰。”
“王妃,也许是我捕风捉影,但是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自然无法阻拦舜来找你,但是你自然也清楚,舜对我而言,才是真爱。皇朝男子,特别是皇室中人,他自然明白雨露均沾这个道理,即使他宠爱了你,也不代表什么。”
“涟漪,你怎么知道?”我心一紧,眉头紧蹙,难道是因为皇甫舜碰了我,涟漪才放心不下,找我挑明?可是,那一夜的事,除了皇甫舜和我,只有元儿知情,涟漪又从何而知?
她了然地瞥了我一眼,泰然处之:“舜亲口告诉我的。”
她了然地瞥了我一眼,泰然处之:“舜亲口告诉我的。”
我沉默着,望向她:“既然不代表什么,你又为何旧事重提?”
“王妃你又何必太紧张?”她骄傲地扬起嘴角,带着几分凌厉的眼神。“既然我可以陪伴在舜的身边,自然不会因为他曾经碰过多少个女人而觉得有何不妥。但是,我不想,这种正常的欲望,演变成其他的。”
她抬眼,望向那高高的围墙,轻声说道:“王妃,这个地方,你很厌恶,恨不得早日逃离吧。”
我不想再与她相谈什么,转过身,走向东苑的房间。
“千万不要留下什么来牵绊你。”
一阵微风袭过,把她的声音送来我的耳边,我停下自己的脚步,牵绊?我的心不会再停留了,在王府的每一日,都只是一种接受,而不是享受。
只是,漫长的黑夜,更显得一个人特别孤单,心中总是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何种情绪在作祟。
距离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整个王府都被喜气笼罩着,也是,毕竟是众望所归。虽然我对涟漪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毕竟他们是互相喜欢,互相吸引的,我也希望他们可以幸福。有时候,我也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是一种虚无的存在,明明我可以恨他们的,但是却发现,这么做,似乎不够。也许时机还未到,也许我还没有找到最佳的方法。
“王妃,你最近似乎变得比之前嗜睡了。”元儿端来一碗莲子羹,轻声说道。
“也许是秋末冬来了吧,人也犯懒了。”我支起身子,披上一件外衣,坐在桌边。
“王妃,奴婢端来的蜜糖莲子羹不好吃吗?”元儿看我没吃两口便放下,一脸担忧。
“我从小就不喜欢莲子,太苦了。”我扁扁嘴,淡笑道。
我从来都向往着简单而甜蜜的生活,好比说是一碗香醇的糖水,而不是苦味的莲子羹。原来没有什么,比生活还要无法预测,我根本无法看透后面埋藏的,是喜剧还是悲剧,是辛苦还是安逸,是痛苦还是美好。
“王妃,你该不是旧病复发了吧,奴婢看你脸色不太好。”
“你太紧张了,元儿。”我不以为然,漫不经心地回应,站起身来,却蓦地一阵晕眩,扶住桌缘,呼吸变得不再平稳。
“王妃,准是上次没有充足的休养,落下了病根,奴婢马上去请大夫。”元儿的脸皱成一团,心急地走出门去。
我还没来得及地阻止她,她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所及,我无奈地摇摇头,我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王妃,您的身体不适?”大夫被元儿带过来,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劳驾你了。”
“王妃言重了,老朽替您把一下脉象。”他把药箱取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神情严肃。
“好。”我伸出手臂,看着他苍老的手搭上我的脉搏,心静如水。
蓦地,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收回了手,难道是之前的伤口还没有好吗?我迟疑着,望着他在下一刻舒缓下来的表情:“大夫,旧伤未愈的缘故吗?”
他摇摇头,堆砌一脸笑意:“王妃,老朽通过脉象,已经确定了不是旧伤的缘故,而是你有喜了,不多不少一个月了。”
笑容在脸上缓缓流失,我呆坐在原地,重复道:“有喜了?”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是没有留意自己的葵水,似乎是有阵子没来了。
一个月之前,便是我的初夜,是被皇甫舜肆意掠夺的那一个中秋之夜。我的腹中,居然有了他的孩子?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可是,皇甫舜曾经说过,他不会要任何人产下他的子嗣。我,无疑也不会是个意外。
“但是,老朽倒是有些话,不得不交代王妃一声。王妃你的身子过于虚弱,加上肚中的胎儿,千万要小心,否则胎儿很难保住。”他笑意一敛,随即神情严肃,语重心长。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沉静地望着他,淡淡说道:“大夫,我知道,我的体质尚虚,要保住孩子,有些难吧。”
“王妃,其实只要买些珍贵药物,补血养气,这个孩子也许还保得住。”他急忙摆摆手,有些窘迫。
我笃定地回绝道:“行了,我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我知道,红衣花是最快的药,你去写药方吧。”
“王妃,红衣花是比较快,也利落,但是您真的不再考虑了吗?”
“王妃……”元儿突然一脸紧张,走进屋,丢下一句话。
“王爷来了。”四个字,重重地落在我的心上,我突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门外。
话还未落,我便看到那个最不想在此刻见到的那个人,他由一个面生的侍卫推进门内,依旧是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面色冷静。
“王爷,王妃的意思是不想留住这个孩子,不知您意下如何。”大夫转过身,迎向他,恭敬地行礼。
我屏住呼吸,悬着一颗心,望着脸色冷凝的他,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冷淡地打量着我,蓦地,扬起一抹笑意:“好,那就如她所愿。王妃还年轻,往后再想要孩子,不是难事。但是若是因为孩子拖垮了身子,倒是不值了,不如先养好身子再说。”
“你知道要用最好的药,尽快恢复王妃的身子吧。”他说得很认真,但是却听不出一丝关怀的口气,令我再次如芒在背。
“王爷,之前王府的侍妾也用过红衣花,只是打下腹中的胎儿,对王妃的身子伤害不小。”大夫似乎还极力试着挽回,其实他还看不出,皇甫舜从未留过谁的胎儿吗?
“孩子,等王妃的身子经得住了,再留也不难。”他语气散漫,嘴角噙着一丝淡漠的笑意。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浑身的力气,悉数被抽走般无力。
“下去开药吧,王妃还等着呢。”他一挥衣袖,一贯地冷酷平静。
大夫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只能低下头,安静地退下。
他只消一个眼神,身后的侍卫和一旁的元儿便退下去了,门被合上,留下过多的寂静。
他抬起眼,望着局促地站在桌边的我,吐出一句话。
“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比嫣然她们来的冷静。”
“先天不足,孩子很难保住,不如不要。”我闪烁其词,把视线渐渐移开他的身上。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几分笑意:“府中的每个女人,即使冒着再大的风险,也想怀上我的子嗣,而你,却可以安然地拿掉腹中的胎儿?”
我仰起脸,微微一笑:“王爷,你不是也说要为海棠的身体考虑吗?”
“不过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也替我省去了不少麻烦。”他离开身下的轮椅,向我走来,在我耳边低语:“不会不忍心吗?”
“这句话,我该问王爷吧。若是王爷忍心的话,海棠也一样。”我很清楚,他不会想要这个孩子,而我,更不想,今日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是心里根本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吧,不想因为这个孩子,与我有更多的纠缠?”他突然之间的回应,令我有些心虚。
“王爷,何必总是针锋相对?”我皱起眉头,望着他带笑的黑眸。
他言有所指:“我该庆幸有个明事理的王妃吗?”
我置之一笑:“若是王爷想要孩子,自然多的是满意人选。”
他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但是语气的残忍,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只可惜,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我微怔了怔,那么,等他迎娶了涟漪之后,也不要涟漪产下他的子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