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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第 17 章 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葛萱问许欢哪天去钓鱼。许欢说临时订,最好找个阴天,不晒,鱼又爱咬钩。连着几日晴天,清早起来,望着连片云彩都找不见的天空,站院里诅咒太阳,被晒得险些脱皮。葛萱郁闷坏了,“下雨吧,下吧,稻子都要旱死了。”

江齐楚顺着敞开的房门,直接看到前院,看到站在板凳上举目远眺的人,“她干嘛呢?”

“祈雨。”葛棠跟着仰望那大仙儿,补充说明,“怕今年没粮吃。”

江齐楚费解地搓搓后颈。

葛萱以手遮光,视线投到了天边,也没瞧见雨云,跳下小凳走进屋来,死心地待在家里哄孩子。热干风进进出出,撩人发梢。讲课也没兴致,随手翻了一册习题丢给江齐楚。

他看一眼,“这昨天不是做过了吗?”

葛萱烦躁道:“做过你都会了啊?”

葛棠正在方厅喂鱼,听见葛萱不耐不烦的语气,投以奇怪一瞥。

江齐楚看看葛棠,“下午我领你俩出去吃炒冰果啊?”

葛棠建议,“咱四五点钟再去吧,要不太热了。”

江齐楚点头,期待地看着葛萱。葛萱却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我不愿意动弹。”她怕出了门接不到许欢电话,但对冰淇淋也很难割舍,想了想说,“你们给我买一斤冰料回来,我在家拌草莓罐头吃。”

葛棠嫌恶地噫了一声,“那能一个味儿吗?”

“闭嘴。喂你的鱼。你,做题。”

江齐楚闷头看书,不再惹她。

葛萱用额头敲桌子,“好热啊,下点儿雨吧!”

午饭是江齐楚去饭店买回的冷面,冰凉爽口,降火气很有效。一碗面连汤也不剩地倒进胃里,葛萱往沙发上一倒,愉快地吩咐:“你自己背俩单元的单词,一会儿我考你。错五个以上,绑在当院儿暴晒。”

江齐楚呛得咳嗽。葛棠拍着他后背,又同情,又很想见识一下她姐设想的惨无人道那一幕。葛萱没几分钟就睡着了,葛棠见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打算去附近同学家看碟,临走跟江齐楚说:“你考单词的时候去喊我一声啊。”

江齐楚在她脑门弹了一记,小丫头龇牙跑开。

葛萱睡在沙发上,那沙发太短,她平躺着展不开腿脚,头枕扶手,脖子蜷得呼吸不畅,鼻子里直呼噜。江齐楚背背单词,抬头看见她艰难的睡姿,不由发笑,走过来轻轻推她,让她去炕上睡。她睡得正发黏,含糊着应了,人却一动不动。他也没多想,又唤了两声,她稍有意识,不悦地皱起眉,抗议地哼一哼。

江齐楚眼瞳微晃。

少年的燥动,被眼前那两片微翘的嘴唇勾起。手还搁在她肩头,他俯下脸,贴近她安静的睡颜。整个人入魔般不受控。

唇与唇相碰的瞬间,脑中有种物质炸开。他倏地弹起,背对全无防备沉睡的葛萱,垂头站着,心狂跳不已,全身沁汗。

后院铁大门咣当一声,江齐楚跑出去,诧异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葛棠比了比身边的陌生人,“碰到查水表的。”

葛萱揉着眼睛走出来,“刚才是不是打雷……”

葛棠叹口气,“下雨吧,再不下,葛萱就要魔症了。”

葛萱足足盼了一周,也没得到她想要的雨,以至于许欢找她钓鱼的时候,她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盼着下雨。开车到了水库,她才想起来问:“你不是说阴天再来吗?”

许欢反问:“我说的吗?”他稍稍侧过脸,想了一下,自言自语,“我干嘛说阴天来啊?”

“就是你说的!”葛萱指着他,“你说阴天鱼爱咬钩。”

许欢全无印象,倒被她急欲争辩的模样逗乐,不解向来随和的人为何这般坚持。

葛萱点头,“你真的说过。”所以她就一直盼他说的阴天。

他敷衍道:“好好好,我说的。不过还是晴天好。阴天出来,万一下雨,浇感冒了怎么办?你动不动就发烧昏过去。”

“我可没动不动昏过去。”葛萱很容易被拐了话题,“就那一次,让你见着了。”

“然后,”突然出现在二人之间的男生总结道,“色胖儿梦想多年的救美英雄,终于当上了。虽然是个袖珍型的,但确是个美女没错……”

“金嗓子你逗什么贫呢?过来挖蚯蚓。”

朗诵节目被突兀插进来的话打断,叫金嗓子的这个男生懊恼地回头应一声,拍拍葛萱肩膀,“回来我跟你接着说啊。”

葛萱微笑,“好。”

许欢没理他们,从车的后备箱里取出几只折叠椅,丢在岸边,先撑起一把遮阳伞。伞太大,他一个人搞不定,想叫葛萱过来扶着,抬头却见她就蹲在不远处,仰脸看着他乐,完全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许欢收了伞,举起来向她投刺。她干脆动也没动一下,反倒大笑出声。许欢没好气道:“笑什么?”

她说:“笑你的梦想。”

许欢的下巴努向河水,威胁道:“我把你掷进去喂鱼。”

葛萱笑得更凶,跑过来帮他支伞,“你说得好专业啊,撇就撇呗,还‘掷’,我又不是铁饼。”

许欢舔舔嘴唇,“你是馅儿饼。”

葛萱警惕地安抚他,“大黄,乖。”

许欢怒极了笑出来,两手在伞上挪不开,轻踢她一脚。

她老老实实挨了这下,半天的挑衅算是一笔勾消,又对他同学好奇起来,“刚才那个为什么叫金嗓子?唱歌很好听吗?”

“他姓侯,小名叫大宝,我们都跟他叫喉宝,后来出了一种药,也叫这名儿。”

“啊,金嗓子牌的。”葛萱看过这广告,“那开歌厅的那个呢?为什么朝她叫混血儿?真是混血儿吗?”

“哈哈,对,她叫苏美加,你说是不是混血儿?”

“说我啥呢?”混血儿正好回来,听到许欢的爆料,训道:“大声嚎气地乐什么?鱼都让你吓跑了。”

末夏艳阳,似妖魔眼睛斜睇众生,葛萱却无一丝烦躁,和许欢坐在伞荫里,静静盯着露出水面的半截彩色浮漂儿。幻想着收竿上来,有一条大鱼,许欢得意的笑脸;又或者钓上来一团水草,咬牙切齿的模样;要是条美人鱼,他又惊讶又意外又兴奋的表情,肯定更加精彩。而无论怎样,都会很好看。

再寻常不过的一天,晌晴。他在等一条鱼,她在等他一个表情变化。葛萱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美极了。

这水库并不是专门养鱼的塘子,一伙人似模似样折腾了大半天,只有混血儿钓上来条足斤的大鱼,其他人只钓到三三两两巴掌大的鲫鱼。许欢的桶里更惨,被葛萱碰翻了一次,还剩下几条泥鳅。钓鱼比赛落败的,回市里得活鱼馆安排大伙儿。葛萱一身狼狈水渍,怕回家晚了被妈妈看到责备,没跟他们去吃饭。

许欢挑几只大小均等的鲫鱼,装进网兜递给她,“拿回去晚上吃吧,就说买的。”

葛萱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不等敲门,葛棠就把门打开了。葛萱看见通敞的方厅,大咧咧责怪妹妹:“你给桌子收了干什么?我要回来晚了来不及放下,咱妈看见咋办?”

葛棠青着脸,“我看你和江哥没在,以为今天不学了,就给收了。”

葛萱听这话不对,没等细想,袁虹从大屋走出来,“你上哪儿去了!”

网兜掉在地上,尚未死透的小鱼蹦蹦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