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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未来即将有所获得

第 45 章 未来即将有所获得

考上大学这件事,生生成了将许欢推离的无影手。原来失恋比恋爱来得更凶猛,并且那么没道理。许欢总说,考不好也没不要紧,其实是他的愿望。葛萱到最后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希望,却一直清楚,这是与家人愿望相反的反向。冥冥中不知是哪种力量在排演,就好像是,要让她在家人和许欢之前做选择,匪夷所思的结果。

葛萱早也知道,上大学要去外地,但她从没打算就这么离开家里,离开许欢。

读完大学,找份好的工作,供小棠念大学爸妈高兴;和许欢在一起。葛萱曾在脑中勾勒过自己的将来,清晰、坚定,很美好。或者就是人们常说的理想。

至少在走进高考考场的那一刻,她是一个有着这样美好理想的女高中生。

而后,葛萱考上了第一志愿。老师们都帮她做过分析,她的成绩进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葛萱最终还是报了哈尔滨的一个工科院校。她不想为难家里。许欢有朋友在北京上学,葛萱听说过首都的消费水平,与她家这个县级市相比,是不能承受之高。哈尔滨很好,离家近,心安,还有个江齐楚在,学校也是全国重点,袁虹对女儿的选择无异议。况且葛萱真的完全没有屈就感,“去北京上学,除非是北大清华,我这分也不够,其它的就是个名儿好听,根本不实用。”

长达两月之久的假期里,葛萱接了份补课的工作,是隋艳金一个麻友家的小孩,刚读初二。葛萱给他补外语和数学,每天上下午各两小时,一个月五百块。大概是开学应缴费总额的十分之一,可算是微不足道,但毕竟是葛萱第一次赚钱,只觉得好容易。隋艳金说:“还得是学习好,看出来没?你说你妈你爸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挣几个五百?”

她说这话倒非奚落葛家贫贱,而是针对蒋璐。

蒋璐的分数出来,报考手册上的统招院校,她一个都没够上。隋艳金气得有点魔怔,见人就抱怨孩子不省心,见着蒋璐更是破口大骂。蒋璐也不在她跟前找骂,天天就是玩,动不动还去了外地,一走好几天。隋艳金四下打听哪个学校能要蒋璐这种的,认多花钱,可那些名气好的学校,给钱也不收。后来不听谁说了自考这回事儿,便要送蒋璐去北京读自考。蒋璐打死不走。

葛萱当时也不懂那自考是怎么个学历,据说是和正规大学一样被承认的,又没分数要求,出于好意劝了劝蒋璐。蒋璐根本听不进去,直接回绝说:“葛萱我不想冲你来,你们谁也别让我去上学,我哪儿也不走,就在这地儿混了。她不养我,我看我能不能饿死?”

一直到葛萱准备去哈尔滨开始学前军训了,娘俩儿还在峙着。

开学是9月份了,天已有些转凉,夜晚更沁出寒意。袁虹是个急性子,怕赶不上火车,早早就带一家人来到车站。葛萱穿了件肥大的防雨绸外套,站台上穿行的风,吹得她衣服鼓胀。葛棠笑嘻嘻地戳她,“要爆了。”

葛萱龇牙,“暴擂你一顿。”

葛棠嘴一扁,受气的模样转向袁虹,懦懦地告状,“妈~~葛萱打我。”

葛萱真动手了,揪着她的马尾辫,嘴脸威胁,“告状?!”

姐妹俩小时候常这么吵嘴,一不留神小丫头都长成了大姑娘,背景离乡要自己生活了。袁虹看得又欣慰,又有点不舍。

葛冬洋一旁教训那俩不安份的孩子,“别撩扯撩扯的!小棠,你姐都要走了,也不说掉个眼泪舍不得啥的。”

袁虹瞪他一眼,“你挺大个人可真有正事儿……”

葛棠在葛萱腋下胳肢了一把,葛萱边笑边躲,葛棠趁机从她手中抽出头发,紧了紧头绳,笑道:“她一走我多乐啊,这憋笑憋得都老痛苦了,怎么可能挤出眼泪儿来?”

葛萱也没什么伤感,最近一阵子没干别的,就上车站送人玩来着,练得将近麻木了。

姐妹二人笑闹了一会儿,有几个和葛萱一起去外地上学的同学,才陆续来到车站。送站的大人们遇到了,客套闲聊,葛萱在各同学家长心中,自然是楷模一样的人物,袁虹也所以被夸得心花怒放,直说:“就是个小书呆子,自己出去能不能活还两说呢。”

“可不是么,我们这崽子连水都烧不开。”

“你说现在这孩子是不是就惯的?这好歹他们几个都离得不远,过去了相互还能有个照顾。”

“一个个都笨笨咔咔的,谁照顾谁啊。我说去给安顿安顿吧,说不让我跟着。‘啊,人家同学都自己去,就你非得送’,怎么怎么地的,跟我急眼了。”

“都这样,啥啥不是,完了还不让说……”

几位“啥啥不是”的准大学生,面面相觑,各自无语。

正是开学返校的高峰期,站台上满是学生和家长。葛萱隔着密密麻麻人群,踮脚向进站口张望。前一天许欢和金嗓子他们给她饯行,葛萱喝多了,不记得许欢说没说要来送她。

火车鸣笛,葛棠把手里一兜零食交给姐姐,“上车吧,别瞅了。”

葛萱漫应着,上了车。

似乎有颀长的身影擦身错过,人潮涌动,葛萱停不下脚步定睛看,就被挤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到敞开的窗口看出去,小棠高举两手在车外蹦跳,老爸笑眯眯地挥着巴掌,“哈喽大姑娘。”袁虹趁机又嘱咐几句路上的小心。

火车开动,温暖的夏末的风,在急驶下变得凌厉。有一些冷。身边那个几分钟前还在说笑的女孩子,一离开家人视线,便闷声落泪。另一个同学劝了她几句,劝得自己也犯了忧郁。葛萱拉高拉链,紧了紧领口,规规矩矩地靠着椅背,盯视窗外疾掠而过的灯火人家。

那些十几年无甚显著变化的建筑群,夜里看来忽然陌生不知彼此何处。葛萱恍然若失,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离开了这座城市。始发站出来,是下一座车站,到达终点时,又将循环。而她要见到什么人,开始怎么样的生活,头脑中全无概念。只知道未来即将有所获得,因为隐隐地,她好像已经失去了什么。

同一车厢内,与她几窗之隔的位置,许欢只手托腮,目及之色皆是一瞬之前葛萱看过的景致。他的眼微微眯起,几分邪魅,嘴角轻扬看不出半分愉悦,不足寸长的发丝在强风中舞蹈,像无忧少年。

火车跑了一夜,天亮驶进哈尔滨市界,减速中稍有晃动,葛萱被震醒。左侧窗子已落下,身上还多了件陌生的风衣,男款,眼熟。推推趴在小桌上的男同学,对方睡眼惺忪,说了句什么,葛萱也没听明白。低头嗅到衣领处,洗发水的异香,仔细一闻却没有了。搞不清那味道发自衣服,还是自己的头发。

一进站车厢里就沸腾了,找行李找人的,吵吵嚷嚷。许欢在车厢末端,又没带大件物什,车门一放他就下去了。站在月台上,搜巡葛萱所在的窗口。

葛萱插腰站在整节车厢的正中间位置,不慌不忙地看热闹。同学催她,她茫茫然傻笑:“等他们都下完的,车又不能马上调头往回开。”

大家都知这道理,可车停了,总得干点儿什么。于是还继续吵吵嚷嚷地往外挤,也挤不出去。葛萱费力地拉开窗子,看已下车和前来接站的人们,完成会师的越来越多,相逢欢笑,葛萱也跟着笑。江齐楚知道她的车厢号,应该就在附近,左看右看,找不到。同学急着喊她:“葛萱,快点儿,人都快下完了。”

葛萱说:“哎——”

正欲收身回来,幻觉似地,许欢出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