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风范
“你果然在这里!”望见我,他眼中蹿过一道亮光,然而不过转眼就化为了冷戾。压抑的怒目落到坐在我身边的蓝千炊身上,他似笑非笑道:“炊,朕可是听说你的影卫队还要不分日夜的四处寻找着白姑娘的下落啊!”
蓝千炊站起身来,平静地面对着他,道:“皇上挂怀了,臣弟稍候即传令下去,王妃已经找到。”
“王妃?”蓝篆箫细细的嚼咀了下,视线回到我身上,只一个转眼间,他就又变成了我认识的那个莫君知,阳光而明朗:“怎么?才月余不见,就不认识莫大哥了,看到也不招呼一声。”
淡然起身,面对着他的方向盈盈跪下,我恭敬却不谦卑地行礼:“民女丁叶子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灿烂的笑容悠地一错,蓝篆箫叹了口气,快步地走过来亲自扶起我,温和地笑道:“无论我的身份是什么,都还是叶子的莫大哥,这一点不会变。”
“民女惶恐,不敢高攀!”低头,轻轻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退回两步保持距离。还是我的莫大哥?他曾经是过吗?
“在莫大哥心里,叶子从来就不是什么民女,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是挺好的吗?”蓝篆箫说着就上前一步,伸手要拉我。
一旁的蓝千炊迅速地蹿过来,将我拥进怀里,躲开了他探过来的手,平淡的嗓音却含着三分不快:“皇上舟车劳顿,想必已经累了,不如先回东离殿歇息,有事明早再说,臣弟与王妃也该歇息了。”
“歇息?”蓝篆箫面色惊变,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严厉地质问,“你住在炊房里,你怎么可以……”
“这是臣弟夫妇二人的私事,皇上连这也要过问吗?”蓝千炊极快地截了他的话尾,淡然的语气提了几层分贝,隐约也有了即将发怒的征兆,双手却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更加温柔地抱紧了我。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蓝篆箫再也掩不住自己的怒火,大喝道,“该不是因为朕平日太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自己为人臣子的本份?”
“那请问皇上,作为国君,在我面前,你何时尽到了为人君者的本份。作为兄长,你何时又做到了为人哥哥的职责?”一句话,问得蓝篆箫哑口无言。
结舌了好一会儿,蓝篆箫才理不直气不壮地回他:“身为皇室子弟,那是你的责任!就算你再不愿承认,那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所以,我从不曾怪你,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尽心为你办好了。难道这儿,你也要让我退让吗?”坚决的摇头,“我告诉你,那不可能,除非我死!”
蓝篆箫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是一点点玩笑或是动摇的成份,没有,没有,一点都没有,他那么严肃地说:那不可能,除非我死!
他是认真的!意识到这一点,蓝篆箫很快轻轻地笑了起来,空气中紧绷的弦立即消散。拍拍蓝千炊的肩膀,他笑道:“炊,这么认真干什么?哥跟你闹着玩的,远道而来确实有些累,哥先回东离殿歇息去了。你们也早些睡,明早我们可得‘好好’地叙叙旧。”本该是轻松的话,却因为他后面着重地咬了‘好好’两个字的音,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叙旧,我们有什么旧好叙的?他想说起从前那些事吗?我望着蓝篆箫的背影,心里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直觉他们刚才说的事,与我有关。蓝篆箫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难不成他也如小说剧情那般,狗血地爱上了我?
不,这怎么可能?是为了那一句‘得红鸾者得天下’吧!暗叹一声,也不知是谁那么恶作剧地害我。但是当晚那句莫明其妙的诗出来时,好像只有蓝千炊,蓝篆箫,司冷炎,以及玉如春,如冰,再加上我,总共才六个人。无论与公无私,他们都没有理由去大肆宣扬吧!
“是白眉!”忽然响在耳边的话,令我抬起头朝身边的人看去,他微笑着说,“那句话是我师父白眉怪翁有意地传出去的。”
心里忽地被莫名的感动涨得满满,为什么他总是能够读懂我没有出口的心情?
“他为什么要害我?”我问蓝千炊,他抱起我坐到床上,放在他怀里最温暖的位置,才回道:“他就是无聊,想看戏!师父他本事通天,几乎无所不能。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他的名字,就连我和朱雀都不知道,世人皆称他为白眉怪翁。六岁那年,我身中剧毒,命在旦夕,父皇为救我性命,将我送给了他。同年他又从乞丐群中带回了另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是朱雀,世人眼中神秘莫测的他就像是仙人一样的存在,但只有我们知道,他说好听点是性格古怪的世外高人,说得难听点就是个本事大如天的魔鬼。他想看天下大乱的戏码,就好像看蚂蚁打架一样,他说想想要看看自己会不会也有心痛的一天,他说想要尝尝心疼是什么滋味。”
“师父一生也就只收了我与朱雀两个徒弟,他亲手施教,让我们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但是十八年来,他只让我们见过一次面。他说他这一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他教大的我们,到底最后鹿死谁手。我一直没有应战,他才会有意将你推上风口浪尖,就是为了要逼我出手。他给了我第二次的生命,给了我常人所没有的能力,但是我的一切却都被他操控在手里。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敬他,还是该恨他。”说完即是一声无音的喂叹。
安静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凤玄国的国主一心想要统一天下,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训养杀手,培值人才,如今各国都有他们的暗势力,把持着超过一半的朝纲,只等一举夺下整个大陆。八年前,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当时整个大陆基本上已经全被控制在他们手中。那时正是皇兄登基的第二年,若不是他及时找到那个威胁江山社稷的最大毒瘤,一举拔除,现在只怕已经没有风离国了。不过虽然那一次阻上了他们,但二十多年的筹备,岂是说破就破的。更何况,凤玄国现在还有朱雀做助手。偏偏皇兄雄才伟略,对天下也是势在必得,他们谁也不可能收手,碰到一起只是迟早的事,可我真的不希望看到,有那一天的到来。”
我偎紧他,安慰地笑道:“反事都有两个面,就看你从哪个角度里看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既然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何不迎难而上?如今适逢乱世,就算你不想看到,战乱迟早也会爆发。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人的欲望是永远也无法满足的,我从书上看到说,要让百姓不再遭受战火的牵连,只有一统天下,造出一个繁华盛世,君主以贤治国,顺应民心,让谁也没有造反的本事与理由,才能真正的太平天下。”
蓝千炊怔愣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才惊喜地拥紧我说道:“这话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枉我挣扎多年,竟还不如你一个女儿家看得明白。你说得对,只有造出一个繁华盛世,才能真正的太平天下,不让百姓再受战乱之苦。原来我的叶子,还有着如此深远的见识。”
心里突地‘咯登’一下,然后纷乱地跳了起来。直觉得脸上烫得不行,他说我的叶子,我就是我自己的,怎么会是他的呢?连忙低下头,小声道:“我也是从电视剧里面看来的。”
“电视剧?”疑惑地轻叠眉头。
“哦,就像你们这儿的戏班子唱戏,说书先生讲故事一样。”我简而化之地解释,“你也累了吧!天还没亮,还是多歇会儿吧!”
他笑道:“我不累,你累了吗?”
“嗯。”轻轻点头。
“那好好休息。”他横抱起我放在他胸前,靠近心脏最近的位置,深情微笑,“就在这儿。”
“这怎么行?”我吃了一惊,要自他身上起来,他却扣住我的腰不放:“怎么不行了?我就喜欢抱着你睡。”
我看着任性得像个孩子一样的他,不得不详细解释道:“这样会影响血液循环的,若我这样躺一个晚上,保准你明早都没法走路了。”而且,这些天都没见他怎么休息,如何会不累呢?
他是在不安吧!因为蓝篆箫的到来。可我,没法安慰他。因为,我自己还有一个冬生,根本就无法给他保证。
“不会的,你忘了我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了吗?”他笑着伸指将我的眼皮柔柔地拔下,“好了,乖乖睡!我在这里陪着你。”
你,有多爱我呢?无奈地贴紧他的胸口,闭上眼睛。这样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会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