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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十三章

立北县所属的九马山市以及临近几个市区内,凡踏过红灯街的,都知道立北县的程七元,和她的帝豪。帝豪在立北来讲是地标级的建筑,电视台打广告报地址都说“帝豪夜总会下车向北50米即到”。尽管随着改革开放、随着中国加入WTO,广大人民群众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立北的娱乐业如雨后春笋般地篷勃发展,帝豪依然以其高水准的产品和独到的服务保持着行业领先地位。所以,能在帝豪站住脚,自然也个个都感觉良好,程七元为此开过会:神气的不要,只要骚气就行了,客人来玩,不是找妈来的。

小姐们以这句话为指导中心,紧紧贯彻老板娘的思想。每到天黑上座点儿,天上神仙路过帝豪都绕着走,生怕坏了自己多年的修行。稍有些灵力的法师道人,离十里开外就有种濒临千年狐穴的感觉。

今天轮值的佳佳丽丽都是前儿刚到的,才上岗很积极,早早就到门口去给过往的老少爷们儿放电。有车在门口一停,迅速扫视,起码副处级干部的座骑,下车的男人虽然年纪不大,倒是有种贵气。两人视线一对,立马掐了烟,迎上去没两步,驾驶位出来个身材火辣的长发美女。

女人对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总有一种旁人难以安抚的怒气,何况这个漂亮女人面带敌意,直指帝豪。

丽丽向佳佳打个眼色,佳佳靠在门前挡住入口,斜眸问道:“干嘛的呀?”

伍月笙看着两张新脸儿,没理会,迈上台阶就要进门。

丽丽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帮腔:“哎哎哎,我说你找人还是干嘛给个音儿,我们这儿不招待女宾。噢?”

陆领跟在后边想笑,又觉得不适时宜,憋得直咳嗽。伍月笙生硬地说:“闪开。”话落没见效果,直接拨开两人推门进去了。

那佳佳的重心本来就倚在门上,被她一推差点摔了,踉跄着骂道:“找死吧****妈的。”

伍月笙闻言停下,旋身冷笑:“那你可挺敢操。”

阿淼正在吧台打电话,听见门口喧哗,捂住听筒骂:“扎乎什么玩意儿……”抬头一眼看见伍月笙,妈呀一声挂了电话,用迎贵客的身姿贴了上去:“我的亲祖宗你怎么回来了?”

佳佳丽丽一听这称呼就傻了眼儿,板板儿地,立在边上大气儿不敢喘一下。

阿淼眼一转就知道她们俩惹事了,没好气骂道:“不赶紧外头盯着,跟这儿扒眼儿看他妈什么!”再换了副媚笑拉伍月笙到沙发上坐。服务业出身的,没有一眼照顾不到的角落,一边冲里间大声喊:“七嫂,伍月笙回来了。”一边鬼兮兮打量跟过来的陆领,夸张的假睫毛直扑闪:“我说……这帅哥儿是……”

伍月笙黑了脸:“我进里屋找她。”

里屋程元元和萍萍听着声音,满脸惊喜地开门出来,萍萍一把给伍月笙抱住了:“唉呀可想死我了,好几个月也不说回来,死没良心的。”发完嗲又推开上上下下地看,话里有话地说:“宝贝儿~~你是不是胖啦?”

伍月笙说:“我是气肿了。”推程元元进去,对跟脚的萍萍说:“你们都忙去吧。”

萍萍觉察不对,向阿淼比嘴型询问,阿淼也茫然。两人一齐望向陆领,陆领尴尬地咧着嘴,一个箭步,抹身跟进了那娘俩儿的小空间。

空间可是不小,南北对开的连铺大床,散着几件性感的女士内衣。小姐们都被赶到大厅,并且有伍月笙在,任谁也不敢扒门板偷听。陆领坐在墙边的沙发里,借翻看茶几上碟片的动作来掩饰心里的烦乱。

程元元孤立无援地对着伍月笙干笑:“哎呀我还不是吓唬你,让你长长教训,谁让你们胡来!你想我要真逼你结婚肯定马上押你们去办证啊,能拖着等你来例假吗?”心里暗恼自己光顾着庆祝,动作太慢了,早知道刚才这觉儿不睡就好了。医院那大夫虽然从帝豪的小姐身上赚了不少,可是开这种假证明还是让程元元费了不少唇舌和银子的。

伍月笙对这风车一样的妈妈完全没有治标的方法,况且今天实在没力气了。坐在沙发上直犯困,亏她在路上还担心会不会是流产。

陆领也服了:“真能闹……”

程元元笑得像首相夫人,她看出女儿精神不佳,没法久战。“你说是不是,六零?我都说过不会把她塞给你的。咋?她还当真事儿跟你说了啊?”

陆领点头:“说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小红本,摆在茶几上:“所以改明儿把她户口签过去吧,妈。”

伍月笙气得,忽然发疯似地,抓过一本结婚证,在二人皆无反应之前,刷刷两下撕了稀碎。又去抓另一本,被陆领一把按住。程元元推开她,猛锤:“你作什么死!”

陆领也猛劝:“是啊,你全撕了……这将来离婚还得用呢。”

程元元闻言戒备地迈开一步,把伍月笙推到陆领身边。

伍月笙踉跄着被陆领扶住,以通知口吻说:“我要离婚!”

程元元静脉贲张:“除非我死!”

伍月笙大逆不道地指着母亲:“这是骗婚知不知道!?你想没想过,我嫁过去了,他们家发现我根本没怀孕,会怎么对我?说什么对我负责!****!我……”再脏的还是骂不出来,一筒子雷烟火炮憋在胸腔里,气得她咔咔直咳嗽。推开陆领,转身就走。

程元元还在叫号:“你滚,你别再回来!”跟出去,“你们都别拦!听着没程萍,你别拦她!让她走。我告诉你伍月笙,你别回来!这家没你这人……”声音越来越远。

被扒拉到沙发上的陆领,无聊地,拣起被撕碎的结婚证书,原样拼回,拼到一半又抓狂,胡乱拂开,目光凶狠地瞪向门的位置:“吵吵个屁啊!”

伍月笙出了帝豪就低头疯走,一抬眼已是街转角,那家木木小店早已易主更名,改出租光盘和言情小说,仍然以帝豪和附近学校为主要客源。她梦游似的走过去,外墙被翻刷过了,盖住了当年的涂鸦。她用李述最大号的油画笔,沾着几百块一瓶的纹身颜料,在墙上浓墨重彩地写下:拆!还画了个圈。李述发现后也不急不气,只是把颜料夺回去,换了成本低廉的广告色给她继续玩。伍月笙在原来的字上打个叉,写:不拆了。再写:收破烂。李述说:“要有人来,我就告诉他送帝豪去。”她只好划掉,继续想词儿挑战极限。最后,趁着李述招待客人,飞快写下八个大字,乖乖送回笔墨,回家避难去了。李述感觉不安,丢下客人出来看,高高在上贼眉鼠眼的字迹——专治性病,一针见效——把捧着图册跟出来询问事宜的男孩子笑个半死。

现在,漂亮的砖红色粉饰了全部印记,记忆力很好的伍月笙,也要费力地回想,才能想起哪些字是用什么颜色来写的。李述大概早忘了,对于他来说,这种事只是伍月笙多年来无数的小闹剧之一。李述还记不记得这个店呢?他的外墙是仿原木的淡青色,总该记得吧。

吴以添的电话打进来,姿态异常地低:“你野一天了,这眼瞅下班,咋也把车给我送回来吧。”

伍月笙这才蓦地察觉到天色已晚,还以为是阴天的事,原来都这个钟头了。抱歉地说:“我临时有点事,开回老家了,要不您今儿打车回吧。明天加满油给您开去。”

吴以添大骂:“工作时间你干什么!这丫头是不是跟我混熟了!”

伍月笙也不含糊,呛呛呛喊回去:“你喊谁丫头丫头的!我是你家闺女啊?”沉着脸掉头回去开车。

吴以添这边对着被挂掉的电话,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触逆龙鳞了,举世皆赞的创意才能发挥,测度:“莫非是……人妖?”

身旁的摄像擦着机器,听见他自言自语,三八兮兮地套话:“谁?”

吴以添目不斜视:“你!”

摄像喉节蠕动,抓了抓下巴上尖尖的一撮山羊胡,妩媚地望着主编:“这都让你看出来了讨厌。”

吴以添听得汗毛倒耸,跟吃了一把毛毛虫似的。眨巴眨巴眼,调出伍月笙的号,给她写短信:“不管!今天一定要把车送回来啦!这是你凶人家的代价!”

伍月笙盯着屏幕,心叫不妙,把主编第二人格给刺激出来了。没敢多耽误,催足油门给人家送车。

门口两个小姐,早在伍月笙往回来的时候,就进屋通知程元元了。程元元摆谱:“一会儿她进来谁也别搭理她,让她耍!”

萍萍阿淼正铺着台阶,门外又传来前线报道:“七嫂,她开车走了。”

最急的陆领,原本还坐在一边,低头不知道想什么,听见这消息,噌地站起来:“那我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