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流木
20696500000040

第40章

第 40 章 第三十九章

搬家这天早上,收拾完毕,程元元无语地看着地上:“你这才过来住几个月啊?”来的时候就一小旅行包,现在这左一箱右一箱的衣服啊,怪不得一打电话这丫头就在逛街,看来每次没白逛。

伍月笙坐在一边凉凉地抽烟:“我就说找搬家公司吧。”她自己有多少东西自己还不清楚吗?那俩人偏说不用,陆领还说大不了把他们家车也开来,俩车总能装得下了。瞧阵势也够呛,光是衣服就能塞一车,还有电脑呢,还有书呢……

程元元掐着腰在那一堆箱子中间溜溜哒哒:“行啊,你现在这点儿了还上哪找搬家公司去?放假都忙。”抬头看看表:“六零咋还不来?”

伍月笙说他得先把他们家人送去新楼,然后再拐过来。“你老实坐一会儿。”

一句话把程元元的注意力转移,她打量一番伍月笙,休闲毛衣牛仔裤,平底帆布鞋,脂粉不施,头发也是胡乱捆着。虽然说一会儿免不了要搬东西折腾,但这身打扮也太不修边幅了。今天正好两家人口都到齐,还打算过去之后正式见个面,一起吃饭聊一下陆领和伍月笙的婚事呢。

向来注重形象的伍月笙这回反倒不大在意了,搬到一半儿出汗了,她总不能再掏出小镜补补妆吧?

程元元又说:“你当人家长面儿不行抽烟!”

伍月笙应一声。这倒不用教,六零都不在他爸面前抽烟,她当然也不会太造次。

程元元点点头,绕到她身后把她头发散下来,用手抓了抓重新盘起,末了把簪子插好,长出一口气:“以后你们俩好好的,我也算能了一大桩心事。”碎碎念叨起来,不外乎教她以后怎么学乖。

伍月笙忍不住插嘴:“你好像在立遗嘱。”

程元元在她颈后狠掐一记:“****崽子。我当初怎么寻思把你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

伍月笙单手揉着生疼的脖子,把她推开:“虽然我早就从身高及智商的遗传基因上怀疑过咱俩的血缘关系,不过冷不丁听你承认了,还是很受打击,去靠边儿,让我静一静。”

程元元正要发必杀,手机响了,一看是萍萍的号,心里咯噔一下,这还不到十点呢……

萍萍火急火燎地,一开口说是:“七嫂你赶紧回来看看吧,咱家出事了。”

大清早的就有一伙人敲门进来点小姐,打扫卫生的说还没开门呢,这些人二话不说就掀了一张茶桌,根本就是故意找茬儿闹场。战况挺惨烈,大厅的背投给砸了,踹坏了几个包厢的门,门口灯箱也摔稀烂,110都招来了。程元元问伤着人没有。萍萍说他们没冲人来,服务生拦着的时候碰着点儿皮,不严重,但是这一闹,晚上肯定没法正常营业了。程元元松口气,大吼一声****他妈,没再多废唇舌:“你们先拾掇着,等我回去。”变身亚马逊女战士,气汹汹披袍穿衣,准备上阵杀敌。不过也没忘了交待伍月笙,过会儿见到陆家人,先跟说一下家里出点事儿得回去,晚点儿她再打电话过去解释。

车锁一开,伍月笙拉门坐了进去。

程元元没功夫哄她,不容抗拒地赶人:“你别给我添乱。”

伍月笙扣上安全带:“赶紧开车得了。”

程元元急了,把钥匙一拔,塞到她手里:“要不你自己回去吧,我留下给你搬家。”

伍月笙不受将,倾着身子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推她:“我开车,你太慢了。”人高马大的就要强行跨过去。头顶撞内视镜,鞋根刮手闸,车内怦怦做响。

程元元生怕这跟头把式的再给方向盘砸歪了,推她坐回去:“从外边绕过来。”自己也开门下车,贼无奈地嘟囔:“这也不是谁是谁妈呢……”

伍月笙见她妥协,立马乖乖照办。才一下去就听引擎哧儿一声,车门被关上并迅速落锁。白色小车扬张而去,伍月笙气得,捡了块石子儿撇过去。给程元元打手机,先听她骂:“你这孩子是不是虎?”伍月笙说一会儿就和六零跟上。程元元同女儿讲道理:“现在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呢,你们都跟过来干啥?”好说歹说,终于把伍月笙稳住,可也只是同意搬完家收拾利索了再回去。

陆领来的时候,愣是费了点儿劲,才在沙发上那只皮箱后面发现伍月笙的两条长腿。另一位却怎么也找不着了。“七嫂呢?”拍拍手边的行李袋,没听见惨叫声。

伍月笙说:“回立北了。帝豪让人砸了。”

陆领大惊:“我靠,那你还在这儿待着。”

伍月笙被拉起来,斜眼瞅着他,这上头秒数可倒跟自己是一家人。“你拽我干啥去?”

陆领一脸怪异:“去看看咋回事儿啊。”

伍月笙轻嗤:“你能看出来个屁。”

陆领开始怀疑,她说的是真事儿,还是娘俩儿又因为什么杠起来了。

伍月笙扯下他的手:“这买卖成天就这样,都习惯了。谁知道又哪个管不住自家老爷们儿的,雇人出气呗。让我妈先回去看看,过会儿我打电话问问哪个小姐到底什么情况。一窝蜂都回去了,你们家人再以为出啥大事儿了。”

陆领衡量了一番:“真不回?”

伍月笙摇头:“赶紧搬吧。都整上去,房东也差不多到了。”

陆领一想,大白天的估计也不能怎么样。弯腰拎起皮箱:“好沉……什么玩意儿?”

伍月笙推着几只整理箱在前面,回头冲他龇牙:“传家宝,压酸菜的石头。”忽然低声喃喃:“坏了。”茫然地转过身与陆领对视,没头没尾说道:“她那车开走了……”

陆领望着他老婆满屋的家当:“拉两趟?”被鄙视。

伍月笙绷着脸,准备翻小肠。陆领竖起手掌阻止她,掏手机拨了几个电话,没多久,很神奇地开来一辆12座的金杯海狮。跳下来的壮劳力见着陆领先擂一拳,怨他用车不早言语。陆领揉着肩膀头子给伍月笙介绍:“老毕。初中时候我们都校队的。这我媳妇儿。”

那哥们儿手一滑,沉甸甸的塑料整理箱下坠,砸在脚背上,连惨叫声都没有。

说是酒店式精装,毕竟精不到提箱入住。之前陆妈妈已经从卧室到厨房给选购了两茬基本生活用品,看着仍然太冷清。下午一家人从饭店出来,陆妈妈带陆领和伍月笙去了花鸟鱼市。老太太看一上午热闹有些乏了,陆子鸣让保姆打车陪她回家,自己则去新楼试试水电供给,又叫物业来扯了两条电话的分机线。

看似简单,也忙和了整整一天,到底跟租的房子不同对待。送走爸妈,陆领感慨:“比我买个房子还费劲。”幸亏当初老妈没插手买房的事儿。

伍月笙摆弄半天才整明白那N条弹簧舌的门锁,怨气颇重:“哪个****设计选的锁。”

客厅里堆满了没有拆箱整理的衣服,陆领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牢靠么。”

伍月笙笑他外行:“门锁的保险系数与开关操作程序的复杂性压根儿没关系。”

陆领坐在床沿,两手向后撑着身体,仰头打量那盏主灯,他怎么不记得那转圈儿还有六个小灯?

伍月笙指着他晃动的两条腿笑:“脚不沾地儿。哈哈。”

陆领死气败咧地:“腿儿短!”死样的老嫌他个儿矮。

伍月笙在他身边坐下:“我意思是咱家床高,你看我也够不着地。”

陆领翻翻眼睛,手一缩倒下去,拒绝再受她调戏。

伍月笙敲敲他大腿:“去给这身儿皮扒了再往床上蹭。”

陆领不爱动,耍赖:“你不也灰土土的。”

伍月笙笑:“我没出你么大力啊。”

真他妈无敌,偷懒的事儿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陆领无声地骂她,翻个身打算睡了。

伍月笙警告他:“赶紧把衣服换了啊。别当我跟你唠嗑儿呢。”起身去挑战那些勉强扣上盖的箱子。

收拾衣服对于有些女人来说,可算是一种消遣。想想这件和哪件能搭到一起,找出来试一试,再挑选些小配饰。偶尔也能翻出几件自己都遗忘的珍藏品,纳闷这衣服怎么还没扔掉,不过好像很衬新买的耳环……拥有伍月笙这种古怪记忆力的,叠着叠着会突然想到,哎?我上次在哪哪哪买的那件怎么没了?早上装它们的时候好像就没见着。仔细翻一通,找到了莫名欢快;找不着就想:肯定是程元元顺走了。

陆领一觉悠醒,看见客厅灯还大亮着,伍月笙跪在数量壮观的衣物中,忽而娥眉紧锁,忽而展颜傻乐,忽然又百感交集状。

伍月笙刚打开一个装着丝巾披肩的小盒子,感觉周边光线一暗。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显得非常高挑的陆领,正发呆地俯视她,灯光打在他上方,那头寸发直挺挺地竖立成一道轮廓完美的剪影。

被强光刺激收缩的瞳孔,再聚焦到较暗的人脸上时,要有一个吸取足够光线以便于看清楚物体的放大过程,伍月笙下意识地抬手遮在眼睛上方。可还不等看清陆领的表情,他已经在她对面蹲下,刚睡醒的嗓子有点哑:“你不睡觉还捣腾什么呢?”

伍月笙说:“给它们松松铺,这么压一宿都完了。”举起他送她的那条围巾,“你怎么知道是这牌子的?”

陆领盯着围巾,像在思索她的问题。

可他思索的时间太长了,以致伍月笙耐心耗光,靠了他一句,要把围巾收起。

却被他拉住,连手一起。

隔着蚕丝间羊毛的织物,他的手的热度,也像瀑布一样哗哗流淌。伍月笙一动不动地跪坐着,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惊人之举。

陆领抽出围巾,原地坐了下来,围巾在手里摆弄。“你是不是惦记七嫂呢?”

伍月笙直觉地摇头,然后看他一眼又说:“有点儿。刚才给阿淼打电话时候,她也在旁边呢,听着倒是没啥事儿了。”

“嗯,”他诱导地追问:“不过呢?”

伍月笙很自然接道:“不过帝豪这么多年了,你不知道,真很少有人敢上门这么作。客人喝多撒撒酒疯的倒是经常有。大清早就上门闹事,有多大仇咱就不知道了,纳闷哪儿来这么伙豹子胆儿?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犯着人来砸她?”

陆领微侧过头:“很奇怪吗?你不是说有女人报复?也没什么敢不敢的吧?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他声音放低一些,“毕竟孤儿寡母……指望那些小姐,一个个是会勾人,掌权当官的也就是玩玩,谁还能关键时刻真站出来护着吗?我倒觉得你白天自己催眠的话有道理,这种买卖没人找事儿才奇怪。”

伍月笙记得以前听吴以添说过,六零可一点儿都不笨,什么事他要用了心,也能玩得出诡计多端。当时她为吴大主编最后的那四个字喷饭了。后来慢慢了解的,也是这人虽然率性而为,并不缺心眼儿,到底是第一次见识他洋洋洒洒弄出这么一篇话来。伍月笙一时愣住了,看另一个人似的看他。

以为说到她忌讳的话了,陆领眼神有点闪,沉默两秒,他把围巾绕到她脖子上:“算了,要真放心不下,我就回家取车送你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