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请你不要一个人 (1)
他们分头出发,承瑾也不知道到底去哪里找舒宜,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在她身边,他怎么会知道她最伤心的时候会去哪里,只是听夏桐的说法也担心起来,这几天舒宜的状况原来就不大好。他的手机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不断的重拨着舒宜的电话,传来的却永远是那冰冷的一句,他伸手摁灭了。
夏桐那边也一直没有给承瑾打电话来,看来也是没有找到她。
已经是下午了,他的面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这个时候,舒宜你一个人在哪里呢?
他想起以前每一次,她感觉到难过和孤独的时候都会选择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然后看着天边的海鸥,远处的渔船,风吹动她的衣襟,她那么小,可是就让他联想起萧瑟这个词语来,他的心里一痛。
他疲惫无比的仰靠在座位上,苍凉和悲哀一点一滴在心口化开,然后再沿着他的神经,慢慢的爬满他全身的每个角落。他忽然想起她昨天晚上的那个样子来,昨天他就隐隐觉得她不对劲,她从来都不是那个样子的,可是他昨天为什么没有发现呢,他打了个寒噤,会不会她早已经做了什么决定,他害怕起来。
这时手机却响起来,是夏桐。
他也不知道夏桐是怎么知道她在水库的,挂断电话他马上发动车子往水库去,原来翻遍了整个北京城她居然在水库,不过她在水库干什么?
承瑾比夏桐先一步到达,他焦急的在水库大坝上找着,此时游人三三两两的都开始离开。他找了半天,正在这时,管理员忽然吹响了哨子指着远处的一个人影说:“喂,那位小姐,不要接近深水区,危险。”
哨子接连响了好几下,但那个影子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游人被管理员吸引着看过去,那边的大坝正在施工,早已经挂上了警告的牌子,封锁起来,游人都不能到那里去,而那艘船也已经停止经营,据说也是涵待维修,不知道那个人影是怎么跑进去的。
承瑾微微一惊,他抬头看去,惊恐的大喊了一句:“舒宜!”
远处的那个影子小小的身形轻轻的振动了一下,抬起头向这边看来。
承瑾再叫了一句:“舒宜,你不要到那里去,很危险,你快回来。”
这边的管理员见承瑾这样慌乱的神情马上调动人员,其实这个水库里死过不少人,很多人都喜欢到这里来跳水库,基本上每年都有几个人在这里自杀。
承瑾叫着舒宜,舒宜却只是看了他一看,尔后头又掉过去。
承瑾急得要跳起来,他抓住身边的水库管理员说:“怎么过去,从哪边过去?”
管理员看他焦急,指一个方向说:“那边,但是要绕很久。”
承瑾连谢谢都忘了说,马上跑过去。
这边的人依旧担忧的看着那个人影,管理员还在摇着旗子对舒宜吹哨子,大声说:“小姐,请不要到危险地段去,请你往岸上走。”
舒宜反身看了一下,或许是没有看到承瑾,她站起来,围观的人们心里一松,只道是她终于听见了管理员的话,誰知她只是站起来,然后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到船的尖头上去,然后坐下来。人们的心里又被吊起来了,不过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连管理员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看见刚才那个年轻的男人已经绕过重重障碍也上了那艘船。
船是木质结构,又老化了,承瑾一脚踩上去船便摇晃了好几下,舒宜回头见是他,微笑了一下:“承瑾,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承瑾心还在半空中,他的脸色却已经泛白,可仍是一步一步走过去,说:“舒宜,我今天找了你一天。”
“夏桐去找你了?”
“嗯。”承瑾回答着,他头上已经开始冒汗,其实他从小就怕水,那一年被舒宜推到海里去更是因此得上了恐水症,有时候一些客户要出海什么的,他从来不去,最多也只是在浅滩上的船餐厅吃吃饭,这个时候身边就是水库深水区,他的脚还真有点发麻,头在发晕,但是不管怎样他一步一步的坚定的走近舒宜。看着她的眼睛说:“舒宜,你起来,到我这里来,我恐水,你到我这里来。”
舒宜脸色一变,她这才站起来说:“好,那你不要动,我过来,不要害怕。”
承瑾脸色苍白着说:“好。”
舒宜看见他还走过来不由着急了,她说:“你不要过来了,我现在就过去。”说着加快了脚步,走着忽然脚就被拌了一下,船摇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一下承瑾的心都快被她吓得跳出来了,他颤着唇说:“舒宜,小心。”
但是很可惜,舒宜这一歪,手里有个东西掉了下去,舒宜丢了东西,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挽救,但是显然已经晚了,书一个弧线掉入水里,舒宜随之也因平衡不过来,掉了下去。
承瑾大叫了一声,“舒宜”然后“砰”的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承瑾一直都有恐水症,又不会游泳,这一下完全是看舒宜掉下去了,急怒攻心什么都来不及想,他根本来不及想清楚自己不仅救不了舒宜连他都会有生命危险。果然他在里面噗通了几下,人就直线往下沉。
舒宜小时候曾学过一点游水,但是她事起仓促她也始料不及,掉下去受了惊呛了几口水,然后再回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承瑾的身影,她一急大声喊:“承瑾,承瑾,承瑾你抓着我,你在哪里快过来抓着我。”
承瑾那边早已经没了声响,她四处回头没有看见承瑾,心里一急更加努力的找起来,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水早已经降温,凉水里最容易抽筋,舒宜只感觉脚一痛忽然动不了了,然后她感觉自己也渐渐的沉下去。水淹没她的头顶的时候,她恐惧的睁大了眼睛叫了一句:“承瑾”人就沉了下去。
等舒宜再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岸上,她微微睁开眼睛,懵懂着看了一下面前出现的人,忽然跳起来叫了一句:“承瑾。”
水库管理员看他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另外一边的那个人显然情况没有她这么乐观。
承瑾正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有救援人员不停的在帮他按摩,一个救援人员半跪着把承瑾俯面放在他膝盖上,另外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背部,好不容易挤出几口水来,但依旧没有呼吸,另外一个救援人员示意他站起来。
舒宜只觉得这一刻她的心她的灵魂都仿佛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整个人是麻木的。好不容易回过神,她惊恐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承瑾,她不敢相信,她紧紧咬着自己的拳头,要咬出血来了,只是将眼睛瞪得异常的大,大而无神。那几个工作人员也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想着要安慰她::“小姐,你先休息一下,别太担心。”
这应该是承瑾的第二次溺水,舒宜没有见过他第一次溺水,现在看着他那样了无生气的躺在那儿,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怕,刚刚水淹没她头顶,最后一丝光亮从她眼前消失的时候,她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她只是担心,承瑾会不会也这样,他会不会害怕,然而她伸出手想去拉住他,想要告诉他,不用害怕,但她已经抓不住他了,身边只有不尽的水。她慢慢的沉了下去。
现在看着承瑾,看着他逼着眼睛,她的心揪成一团,仿佛是什么东西抓着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又仿佛有一种水淹没她头顶的感觉,那一刻,她头顶最后一丝光亮都消失,然后怎样都呼吸不了,手上也没有了力气,只能软软的沉下去,无助的沉下去,沉下去之前甚至还想伸出手去抓承瑾。
她就是这样倒下了。
夏桐隔得远,他只看到舒宜那样软软的倒下了,那样颓然的倒下了。夏桐心里一紧,急忙走上前去。
游人显然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刚才管理员早已经叫了几个水手做好了营救准备,誰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把他们救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昏迷了,那个男人的情况更加严峻一些,到现在还在昏迷着,已经停止了呼吸。
有人开始进行人工呼吸,一边捏着他的鼻子往他嘴巴里吹气,一边有规律的挤压他的胸部,这样重复了好多次,忽然承瑾“呕”的一声吐出一口水,水里还伴随着一点点泥沙,医生看他终于把这些都吐出来之后终于吁了一口气。
承瑾虚弱的睁开眼睛,人还未彻底清醒过来,马上眼睛又朝水里望去。
医生对着舒宜指了指说:“先生,那位小姐在那边,她没事!”
承瑾顺着他的指引看着舒宜苍白着脸,摇摇欲坠的站在那儿,忽然微笑了一下,然后人又晕过去了。这一次医生倒不着急,只是吩咐了一些人把他抬到担架上去。
舒宜身后的人悄悄的握紧了她颤抖的手,安慰说:“舒宜,别怕,他没事的。”
舒宜哽咽着,声音压抑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