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好像忙于犯案却惨遭干扰的小偷,手忙脚乱,啪~~把正在进行中的电话中断,“妈……”
原来是大名远播的怀家女主人,计真磊落坦荡,脸上甜甜酒窝随着笑意漾开,站起来欠欠身,“怀夫人。”啊,说起来心情还真是复杂呢,以前视这一家人为仇敌,现在温良恭俭到不可思议。
面对春儿办公室里,如天上掉下来般的漂亮女生,常蓝愣怔几秒,哎哟,她光一心想自己的事儿,进来的太冒失了,好在老江湖,很快换上笑脸,“早上好。” 紧跟着,她的笑容又凝住,她认出眼前风姿绰约,明艳照人的女子是谁,调查计然的资料里有附有她的资料和相片,计真?怎么在这里?
春儿也吓住了,他当然知道,母上大人见过计真的相片,也立刻意识到妈认出了计真,跳出来救火,满面堆欢,“妈,有事儿?”
“没事儿,“常蓝尽管惊愕还是保持住轻松,“就是过来看看你。”她带着疑虑的目光对住春儿,“抱歉,妈太冒失了,不知你这儿有朋友,也不给妈介绍介绍?”
世已至此,春儿也只好迎头而上 ,早晚得面对,横竖都是一刀嘛,招招手示意计真过来,并不打算欺瞒修饰他和计真之间的关系,“妈,我女朋友,计真,计然的妹妹,心脏外科的医生哦,外科很少有女医生。小真,这是我妈,叫伯母。”
计真大大方方,“伯母,你好,常听春儿讲起你。”
这是春儿破天荒第一次,把女人正正经经当女朋友介绍给常蓝,以前他都笼统称之为朋友。常蓝压着心头震惊,玩笑,“春儿不是讲我这当妈的坏话吧?他嘴上没把门的。”
计真嘴甜,“没有,春儿说伯母是家里的精神支柱,他们都需要你。”
常蓝心里骂一句,放他爹的狗臭屁,这家人哪个把她放在眼里了?但语气神情却令人如沐春风的舒坦,“嗨,春儿就是爱夸张。”她很得体,“行了,你们年轻人聊聊,我还有事忙,等等再来找春儿。”
春儿看得出来妈并不如表面那么轻松,但他感谢妈给了他面子,心里对妈妈不无内疚,但是更不想让计真为难,跟计真说,“我妈对你印象不错。”
计真偏偏头,“真的?”
春儿肯定,“当然,”象是种保证,“放心,我妈会喜欢你的。对了,你觉得我妈怎么样?”
“漂亮,”计真真心实意状,“难怪你和你哥长得都象人样。”
春儿抗议,“喂~~”
“是真的啦,”计真赞美,你妈这个年纪的女人身材还保持的这么好,少见呢。哇,看你妈穿的那件贴身设计的连衣裙,米白,全蕾丝,她那个年纪的女人少有那个身材,我这个年纪的女人穿不出那个气场,绝了。“
春儿一则喜来数则忧,女朋友如此恭维自己的妈,他高兴。可是计真和计然的关系,只怕妈不高兴;再说等等去见计然,不知她会不会提及计怀两家的恩怨;还有刚才大哥青在电话里说,他正打辞职信,这等于在跟妈开战,惨惨惨,。他家要闹地震。
“你怎么了?”计真拍拍春儿若有所思的面孔,惊异,“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个德行,好多心事吗?还是说我姐出大事儿了?”
“呃~~是,你姐和我哥确实很麻烦,我们现在可以走了,车上我再细细跟你说……”
怀家确实要闹地震,状况比春儿能想象到的还糟糕。
常蓝揉着快爆炸的太阳穴转去怀建军办公室。她本来想找个人一起,唠叨唠叨青儿和计然的事儿,才去找春儿的,可是,这小儿子咋又和计真搅一起了呢?是想怎样?兄弟两个娶姐妹两个?他们疯了吗?
怀建军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小姐见到常蓝,想给董事长通知一声,可常蓝不耐烦地摆摆手,摆明不用,何况她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秘书也不敢惹,张口结舌立那儿,眼睁睁见常蓝随意敲两下,礼貌性意思意思,就推门进去。其实常蓝平时不太会这样,不过急起来就很难说了……进屋抬头,“建军啊……”愣住,一个女人和怀建军站在桌边,女人泪眼婆娑,头正从怀建军肩上抬起来,怀建军扶着女人的肩,常蓝看得出,那是拥抱的动作,怜惜安慰的姿态……
三人面面相觑,俱傻眼,一时不知如何自处,还是常蓝先反应过来,她貌似冷静,“哦,对不起,打扰了,我等等再过来吧。”随手关上门,冲脸上忽红忽白,手足无措的秘书点点头,回去自己办公室。
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身体一阵阵发软,愤怒,羞恼,怨恨,还有自怜和自卑的情绪,将她撕扯的七零八落。她看得出,那个女人比她年轻姣好,比计真大不了多少的年纪,虽不如计真美艳明快,却另一种温婉娟秀,楚楚可人……怀建军,原来并不比其他男人更出奇更绝俗,她常蓝也一样逃不掉这般命运。
回到自己办公室,系青在等她,坐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里,神情落拓,垂着睫毛,看上去忧郁失意。常蓝不自觉挺直脊梁,刚接受完刺激和打击,现在又得扛住考验。她私自接触计然,搞出那么档子事儿,怨不得青儿生气。可她现在想找个人靠一靠哭一哭的心情,迫切强烈,她已经失去和任何人过招的精力体力。
常蓝没招呼儿子,直接坐到办公桌后自己的大皮椅里,眼里的泪就要落下来,却见到桌面上一封辞职信,辞职信???系青的!!!常蓝的泪意,被这封信逼的全数退去。她看着系青。系青与她对视,平静,没情绪,空落落的眼神。很明显,计然和她的计划奏效了,失去爱情的系青,正在言而有信,将他放的话,还愿般,一件件兑现,他说过,她敢背后搞小动作,会失去这个儿子……
失去,货真价实地失去!常蓝觉得,她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失去了儿子,丈夫,家庭,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一切,她彻彻底底,全部失去了。
不抱什么希望的,常蓝说,“我们到那边坐,妈有事和你谈。”
系青冷淡,“何必浪费时间?我不会改变主意,再说我还有事忙着办。”
“你辞职的事情需要开过会才能决定,妈一个人说了不算,”或是哀到极致,常蓝此刻心灰意懒,竟显得更是心平气和,“不是和你谈什么,妈有些事想问你,和你爸有关。”
系青敏感猜测道,要糟,爸的事儿妈从来都是直接去问爸的,现在来问他,多数是……。不再闹别扭,跟妈到沙发那边坐。
常蓝说,“我很早就听闻,你爸在外面有喜欢的人,是个空姐,妈也曾旁敲侧击,问过你们,但你爸,还有你和春儿,都跟妈说过,那是谣传,男人手里一旦有几个钱,会有女人自动送上门,有时出去应酬,也是逢场作戏,叫我不要当真,妈一向信你们,于是,再多的传言,也都左耳听,右耳出。”
系青不表态,等妈妈说完。
常蓝又说,“我刚才去你爸办公室,他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所以,妈想听到你的实话。青儿,往往最亲近的人的事情,家里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亲眼看到丈夫和另个女人抱在一起~~青儿立刻坐到常蓝身边,握住她一只手,“妈,对不起,不是有意瞒你,不过爸说和她已经断了联络很久了,他们最近有接触,是因为爸参股了她的生意,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事儿,她就来跟爸商量商量。”
如果是刚才,没接到那份辞职信,常蓝会抱着儿子哭,不过,现在没那个需要了,她只是拍拍儿子握住她的那只手,“青儿,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妈?”是的,无论是青儿还是春儿,有人跟她讲过,她也不会如今天这般尴尬,难堪。尤其是青儿,他一向比春儿细心,善解人意。
这个问题系青很难回答,因为差不多他们这个社交圈子的男人都这样,一时卡住,半晌才道,“一般家长的私事,儿女也很难插手。”
“妈明白,确实很难插手,再说,很多人都这样。”定定神,常蓝又问,“你爸只和她,没有别人了吗?”
系青保证,“妈,我知道的,也就这一个,没听说有其他。”
常蓝是觉得,如果多几个,还真算逢场作戏,只有这一个,怕是情有所系。
“还有件事儿,春儿和计真走的很近?”
连这个也知道了?系青只能点头默认。
瞒的死死的,这爷几个,互通有无,互相保密,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常蓝的失望叠加而来,觉得自己沉在一片黑夜里,暗无天日,一丝星光都看不到。
系青劝慰,“妈,和爸谈谈,看他有什么解释?”
常蓝无所谓地应道,“好。”解释?不,她不会听任何人的解释。
系青以为妈会找爸谈,暂且放心,急着走,“妈,我还有事。”
“去哪儿?找计然?”
“不是,我想去她以前住的那个县城看看。”
去计然生活过的县城?常蓝思忖一二,随即明白,她答应替计然死守的秘密,只怕系青已经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常蓝注目系青,慢慢地,一字一顿,“你们找过老郭?”
系青默认。
即使知道计然不堪的过去,也并不就此死心吗?不过,常蓝现在已经不想再管,她只是问,“青儿,你觉得自己还能和计然在一起吗?”
系青不响,他不知道,他刚跟她说,我们完了,但转头从那屋出里,他还是想找她的从前,想知道她生活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不能对他坦白?
常蓝随手拿起茶几上装饰用的孔雀石犀牛在手把玩,“青儿,你默认了有钱的男人,可以多拥有几个女人这样的规则的时候,这代表你的意识开始向世俗倾斜,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认为早恋是理所当然,应该被全世界允许的少年了,你觉得这时候的你,真能和人生记录并不良好的计然,直挺挺站在这个圈子里,无忧无惧,理直气壮吗?系青,你知道我们这个社交圈子是怎么回事儿的。”
系青觉得心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扑通一下,掉到心底了似的,猛一激灵。
“或者,你只是想报复妈曾经阻挠你和计然?”常蓝语气闲淡,“又或者,你如果有和计然白头偕老的机会,你也会象你爸,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