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青稍微整理好自己,出门搭车,再去医院,他必须要知道计然是不是还活着。
那间离计然家很近的心脏专科医院的急诊室外,系青找到了周大夫,他维持一贯淡然稳重的模样,道,“你好,周大夫,我想知道刚刚被救护车送来的,我的同学计然,状况还好吗?”
周大夫揉着他的脖颈,“救回来了,还算稳定,跟家属在住院部病房呢,你上去看看不?”
系青放下心,险些落泪,对大夫颔首,“哦,谢谢。”他不会冒险去探望,知道她还活着就好。
“你是怀系青?”周大夫象是洞悉一切,“计然跟我说了,如果看到你来,让我转告你,她没事,叫你不要担心,别往医院乱跑。”
他是自己人吗?搞地下活动太久的系青稳住脸上的笑容,按兵不动,观察大夫什么路数。
大夫轻松随意,闲话家常,“计然不适合经历太激烈的情绪波动,在享受男女****方面会有些障碍,但只要温柔些,照顾到她的承受度,也不是不可能。”周医生看看系青,锁眉,“你太生猛了,在她身上种了那么多草莓,我们护士看着都脸红心跳,这样不行,对待她要很耐心比较好。而且,不要在她本来就体力不支或疲倦的时候进行那件事。”
系青要背靠着墙才能站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这大夫,搞什么?小然家里人也知道吗?她家里人会怎么对待她?系青现在又想上楼去看看了。
周大夫火眼金睛,看穿系青的心思,“你别怕,根据医院规定,我们必须替病人保守隐私,不然就是触犯条例。因为你是当事人,另当别论,我才跟你说这些话。”
啊,有保密守则~~还好,系青擦掉鼻尖的冷汗,那这么说,她家里没知道啰?
周大夫又追加一条讯息,“再说计然醒过来后,也有要求我们保密,我们不能不帮忙,毕竟,她做我病人也做了很长时间。放心,计然那丫头很聪明,她知道怎么处理的。不过~~”周大夫欲言又止。
系青再次,“谢谢,呃~~还有什么,是我要注意到的?”
“不用谢,”周大夫说,“不过她很脆弱,需要被仔细呵护。她家目前状况也不是太好,根本无法承担装置人工心脏或者是换心手术的高额费用。更何况,换心的话,一时难以配到合适的,人工心脏也并不万能,还很容易引起血栓之类的并发症。所以~~”周大夫冲系青点点头,“好好珍惜年轻的日子。”
系青很敏感,“你是说计然的时间不多了吗?”
周大夫笑,“小伙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嗯,你知道,当医生的,看过太多生离死别,我们眼里的时间,可能和平常人看到的不一样。有的人一生时间很长,有的则很短。长寿的人,当然比较运气,能按部就班,好好享受生命的过程。但是假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妨把行程压缩一下,二三十年当五六十年来用,也不错。”周大夫说完,打算走,“差不多就是这样,我还有事要忙,再见。”走两步,又回头,悄声对系青道,“你们还是学生,不要闹的太过分,计然不能怀孕的,你知道去哪里买避孕套吧?要我帮忙的话来找我。”
系青刚才还如死灰的面色,一瞬涨得通红,这周大夫真的很~~要命啊。但是,遇到他真是运气。
得知计然病发,春儿和张浩都说,“去看看吧,朋友一场。”
这回,无须系青索尽枯肠找理由,也无须经家人师长同意。毕竟,三个人探病总正常过一个人。于是,尽管系青知道计然不希望他前去探病,他还是去了。去之前,系青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一部分,先预备着吧,系青希望能用上,对计然尽点心意。且不论他害她发病的内疚,单只说他是她的男朋友,也该对女朋友善尽照顾之责啊。
心外的三人间病房,计然在靠窗位置,中午辰光,就她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其余病人床边,都围着家属一群。尤其中间床位的一位老人家,是在立遗嘱吗?她家家属就快把病房挤爆了。
怀家兄弟和张浩拎着满满当当几袋子水果营养品,费劲吧啦挤到计然那儿,系青皱眉,“怎么就你一个人?”
计然的眼神里对系青写着你来干嘛的责备意思,嘴里倒是热情,“哎呀,谢谢来看我。我好几天没去上课了,很想你们呢。”
张浩道,“别急,病好了再说。”
春儿脸皱着,研究计然身上牵连在监测设备上的线路,大惊小怪,“喂。计然,你看起来好吓人哦。”
系青脚底下踢春儿一下,眼神警告,小心言辞!还是耿耿于怀,“怎么就你一人在这儿?”
计然笑,“没办法,我爸出差,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她还有点感冒,我让她回去歇会儿,反正这里护士都熟,她们会照顾我的。”
春儿大大方方坐计然床边,心无芥蒂,“正好,病包,现在我们照顾你一会儿。”
“这个时间都要上下午课了,”计然说,“快回去吧。”
“下午第一节体育课,我们请好假来的。”系青语带双关,“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计然和三个朋友正聊着,中间床位的家属突然喊起来,速度很快,医生护士冲进病房,拉上屏风,把计然他们挡在这边,那边开始急救。
系青虽没见过这场面,倒还表现得处变不惊。春儿和浩子各有惊悚,眼睛直了腿也软了,问计然,“怎么回事儿?”
计然无奈摇头,表示那位老人家可能要离开了
春儿眼圈差不多就要红,浩子基本上就要泪汪汪了。最让系青气恼的是,这两不靠谱的弟弟居然问计然,“你也会这样吗?”
计然就乖乖的,可真诚地回答,“说不定有一天也会这样。”
系青很想说放屁,你明明答应我不会死的,又说不出来,憋得难受至极。
紧跟着屏风那边哭声震天,间中夹杂着大夫和护士安慰家属的声音,听着十足十地惨。春儿被刺激得已经语无伦次,跟计然乱扯,“你以后小心点吧,现在死太早了,才多大点儿年纪啊,再说你死了我们也会很伤心的……”他和浩子是真伤心,毫不计较帅男本质,抹泪,擤鼻涕擤的形象全无。
系青那脸立马长白山了,这哪像来探病人?他真想把两弟弟给扔出去,还没动作,计然揪揪他衣袖,“我想吃点冰凉的冰激凌,医院边上超市有,你们去帮我买回来行不?”
系青知道计然的意思,收收快爆出来的怒火,看着春儿。
浩子深明事理,“我和春儿去,哥,你陪会儿计然吧。”带着瘪着嘴,挺伤感的春儿离开。
计然劝系青,“别怪你弟,虽然他有时候毫无顾忌的令人尴尬,但他很真。我当病人当久了,听那些安慰人的话,也听太久了。偶尔能和人聊聊真话,我不会不高兴的。”计然最后还加一句,“我喜欢你弟弟怀系春。”
这家伙真是,明明喜欢我却从不说个明白,对我弟弟也只是比较欣赏,楞给那么高的评价,喜欢怀系春?!系青撇嘴,快撇到哥伦比亚去了,给计然白眼,愤慨,“你喜欢怀系春???”
“喜欢!”计然笑。尽管她此刻苍白病弱,但这嫣然一笑,仍暖如春阳,个中温柔,无法言喻。
系青借着屏风所阻,握计然的手,终于也轮到他眼眶晕红,“对不起,”他说,“对不起,是我害你发病的。”
计然反握着系青的手,“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忍不住,系青凑近计然,连同一滴泪和一个吻,留在她额角,“我爱你!”
计然望着系青,眼底打转的泪光,隐隐滚动,她克制着,“快回去吧,我妈等会儿搞不好就来了,让她看见,我不好解释。”
系青站起来,深呼吸,平复他的情绪,便又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再握握计然的手,“好,我先走了,你多休息。”
出病房,在走廊遇到买冰激凌回来的弟弟,系青把冰激凌往春儿怀里一塞,“你吃吧,大冷天儿的,她病成这样,哪适合吃这么冷的东西?”
“那还让我去买?”春儿嘀嘀咕咕,挖冰激凌吃,刚才那一会儿的伤感,来的快去的也快,边跟着系青往医院外走,边合计,“哥,你说计然家咋那么穷呢?都不能住单间病房。晚上睡觉的时候,隔壁床又死过人,呃~~”他抖几抖,“要是我,一定会吓得睡不着。”春儿还感慨,“咱爸妈那些不义之财,能分给计然家一些就好了。”
系青脚下停住,他在想他带来的钱,不知能不能给计然换个单间病房。问浩子和春儿,“你们身上带钱没?”哦,他不是真需要用他们的钱,只是觉得这事儿三个人分摊,感觉上自然些。
结果,一行三人又回心外的护理站,问护理站的护士长能不能换病房?正好计然还有没缴的医药费,系青顺便一起处理掉。他没说自己是计然的同学,只说是在计然父亲单位实习的同事。春儿在旁边帮腔,报老爸公司的名号,还和浩子一起跟护士姐姐们聊天打趣,玩儿的很乐。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妥了。
韩老师当完好妈妈,回归好老师的身份,先找系青了解班上的情况,丢下话,“哇,我就休了这么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