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系我一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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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计然一直没退烧~~将近四十个钟头了,计真恓惶难安,这样下去,姐姐是死定了。可是在这种高烧不退的情况下被拉上手术台,风险也很大很大,所以~~

计真也快急出心脏病,她白着张脸,挂两只黑眼圈,有气无力坐在急诊办公室。见周大夫进来,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截浮木一样,“老师,我该怎么办?

周大夫撇撇嘴,摇摇头,没言语。

计真恼火,带着点儿哭腔,胡搅蛮缠上了,“师傅你之前不这样,你都安慰我,跟我说我姐会好的。”

周大夫给学生倒杯热水,默半晌,“小真,你姐从医院这么进进出出,也好些年了,好好坏坏,咱们也看过不少次了,不过这次~~”周大夫又摇摇头。

计真不吭声,硬忍着眼里两汪泪不淹下来,好像这么忍住了,计然就还有一线生机一样。

周大夫从他抽屉里掏出个笔记本,说,“有个人,你姐可能会想见,你去找一找,好歹见上最后一次,也算是了件心事……”

怀系青?!又是怀系青……阴魂不散……

这家伙到底想纠缠她姐到几时?连周大夫这边都不放过?讨厌的是她这位师傅也不靠谱儿,管的也太宽了吧?这种电话号码留好几年干嘛?

计真百般不情愿,心情坏到极点,拿着周大夫给的电话号码,琢磨,真的要去找怀系青吗?她不乐意找~~不过,其实也很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人?让姐姐这么惦记着?问题是,若找到了,今后姐姐和他会不会又牵扯到一起去?再有纠葛,也太对不起死去的爸妈了吧?纠结~~计真再瞅瞅病床上的计然,她脸上的颧骨因发烧而呈现病态的红色,呼吸短促,气若游丝~~姐,还有今后吗?

察觉到计然眼皮动了动,小真立刻凑过去,“姐?姐?”

计然缓缓睁开眼睛,神色迷惘,“妈,外面下雨了吗?”

计真傻傻看着她,机械作答,“没。”

计然蹙着眉头,“我再睡会儿,妈,一点叫醒我,我约了人。”说着话,偏过头,便又睡了。

这是发热导致的幻觉,不知道她在梦里,回到了哪一年?姐见到爸妈了,好幸福,计真已经很久没见过爸妈了,即使在梦里,也没有!靠回到椅子上,计真深深叹气,姐姐曾经约过,念念不忘的人,该不是怀系青吧?怀系青~~未了的心愿~~

左思右想,实在拿不定主意的计真,末了,掏出枚硬币~~且看天意。是字,不打电话,是花,就去找人。

硬币抛出,接住,细看,花,唉,天意!

按照多事先生周大夫提供的,分别高中学校和怀系青爷爷奶奶家的电话号码,计真先打给学校。找怀系青字条里交代的联系人,韩老师和顾老师。对方先是说,那里没有韩老师和顾老师。后来又帮计真去打听了一下,确定韩老师和顾老师倒是有,但皆已离开多年。

那,只好找怀系青的祖父母。忐忐忑忑,计真拨通电话,哎,如此惊动对方家长,可不要惹什么麻烦,这节骨眼上,不能节外生枝啊。

接电话的是位老奶奶,言语清晰,态度亲切和蔼。计真托辞自己是怀系青的大学同学,因为出国一段时间,和许多旧同学失了联络,这次休假回国,想和大家见一面,所以才冒昧打扰的。

怀家奶奶说,她家青儿也出国了。估计是很惦记孙子,还抱怨,“你说你们好好的家不呆着,都出国干什么呢?”

啊?那家伙也出国了?糟糕,姐姐不是见不到人了吗?计真挠头,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有点失落,还有几丝庆幸。漫不经心回怀奶奶,“出国学习人家更多的先进技术,好报效国家。”

这种很有点作秀性质的言论好像还挺对老人心思的,怀奶奶在那边乐,“这话青儿也说过。哎,闺女,你和我家青儿还挺有共同语言哪。”

计真这边白眼翻的~~狗屁共同语言。嘴里应付,“以前挺聊得来。”正琢磨要不要挂断,忽听怀家奶奶极热心道,“那我告诉你青儿在纽约的电话和手机号码吧……”

哦?可以直接联系到怀系青?太好了~~

国际长途,计真拨过去。但是,纽约怀系青的寓所,只有一通斯文有礼的电话录音,分别用中文和英文说,“近日去东非旅游,不在家,有事请给我留言。”

而手机则一直无法接通,总是不在服务区。

希望他被狮子吃掉,计真火大地诅咒,希望他成为鳄鱼和犀牛的午餐!

诅咒归诅咒,她该如何了姐姐的心愿?

依旧守在加护病房,医生和护士都说,搞不好,这一夜,人熬不过去呢。计真很累很累,但是不敢睡,她睁着干涩的眼睛,目光不曾稍离姐姐。好心的护士劝她去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计真只是摇头,她好怕,怕过了今夜,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后半夜,计然醒来一会儿,倒比之前醒来那次显得神智清楚些,看妹妹,“你怎么一下子瘦了那么多?都没好好吃饭吗?”

计真强笑,“现在流行瘦嘛。”

计然看着妹妹,也给她一个微笑。那种笑容,飘渺稀薄,她目光里的温柔怜惜,让计真的眼泪,止不住就往下落。

“别哭,”计然的声音很弱,“对不起,姐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

计真用口罩捂住嘴,说不出话。

“姐要是走了,你怕不怕?”计然试着去握计真的手,“姐很舍不得,也很不放心你。”

计真泪如雨下。

计然也哭,眼泪一滴滴,顺着发丝,流到枕头上,“下雨了吗?”她哽咽着问,“我好像听到下雨的声音。”

计真克制一下情绪,擦干眼泪,挑开窗帘往外瞅瞅,是真的,外面有雨,缠缠绵绵,密如牛毛的细雨,几乎听不到声音,不知姐姐怎么听到的。难道,下雨也是她心事的一部分吗?

坐回到病床边,计真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吧,“姐,我有去找过怀系青。”

计然瞪大了眼睛,怀系青这个名字,真的很了不起,似在她的瞳仁深处,点了两粒火光。

“他出国读书了。我电话打到他纽约的住处,但因为他去非洲旅游,所以没联络上,手机也没接通。”计真泪眼模糊,盯着姐姐,隔着层水波,她看到的计然,只是睁大眼睛,愣怔着,深呼吸,并无其他反应。

这是她们姐妹之间,自父母去世后,首次提到“那个人”。传说中的,计然那位“肇事”的男朋友,本是她们生活中的禁忌,现在,毫无预料的提起,像是突然之间,头顶的天花板塌下来了似的,让人觉得有那么点灰头土脸,很难收拾那片狼藉的无措感。默半晌,计真又接着说,“前几年,他一直在找你,上大学的时候,还在学校论坛上发寻你的帖子。”关于这件事儿,虽说是听广平转述,但计真记得还很清楚,这一刻,挖出那张沉睡于久远记忆中的寻人启示,讲给姐姐听,“他署名令狐冲,发帖子问,各位朋友,如若知道一位叫计然的女孩儿的下落,请联络企管一年级怀系青,或者,转告计然,大师兄在等她,请她务必前来一见。”

很大一颗泪珠,顺着计然瘦削憔悴的面颊,慢慢滑下来,她声音低微,几不可闻,“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广平告诉我的,他和怀系青读同一间大学。”

计然再不能冷静,一阵猛咳后,努力坐起来,急切地抓住计真,“他没考到北京去吗?他的成绩可以考到最好的学校啊。”

“姐,你别激动。”很有些违心的,计真向姐姐允诺,“我们不是有他的电话吗?就算现在联系不到,他旅行总是要结束的。你慢慢休养好,等他回来,你想问的事儿,我们打电话问他。”她扶计然躺下,“来,你先歇会儿。

计然点头,很用力,怀系青没考去最好的大学读书,好像是多严重似的。

靠在姐姐床边,计真直守到天光渐晓,实在熬不住,趴到床头柜上打了个盹。这一夜熬过去,姐姐没死,太阳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计然身上的热度居然奇迹样退下。“这是好现象,虽说仍然很危险,但我们考虑,还是早点儿手术,拿掉她的起搏器……”

精神紧绷了两天的计真,只觉得这一切有点儿不真实,虽说姐姐仍没脱离险境,但是,如果真有奇迹,好像就没道理活不下去了是不?话说,奇迹?那奇迹是哪来的?没考到北京去读书的怀系青给的?计真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别情绪化地想那些不着边的事儿,冲老师点头,“尽快手术吧,这么拖着更危险。”

不过,再怎么奇迹,怀系青都是个很遥远的人啊,计真不觉得那家伙会影响到她现在的生活,顾眼前比较重要。而眼前要紧的,还是钱,计真把姐姐的存款和自己的存款,包括去年春天,她卖掉自己那次“顺”来的钱,放一起算了算,倾其所有,还是不太够~~不能这么说,省一点的话,还是够的。她每餐腐乳或者榨菜配馒头,其他所有开支,能省则省,应该能维持下去。唉,手术费用和针药的费用,真的太贵太贵!

计真就这么开始了每餐吃馒头的日子,不过,她给姐姐准备的都是很补的汤汤水水。要感谢周大夫,帮她在离医院最近的职工宿舍找了间屋子住,她每天抽空回去,给姐姐煲营养的好汤。必须承认,她的厨艺真不怎么样,不过她聪明嘛,一学就会,嘿,天底下有什么事情能难倒计真的呢?

当然没什么事情能难倒计真,只要不遇到预定下她“******”的债主,她的人生还算是明媚的。

医院附近住宅区一条小弄里,有个推车的大婶,卖的发糕啊,馒头啊,包子啊,都特好吃,常常一车推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抢光。以前计真最喜欢黑米面的小馒头,不过那种比较贵,现在她只买白面馒头。

后来,计真有想,你说医院食堂也有馒头,不过是白面馒头嘛,口味能差多少?她至于非得走过一条街买人家推车大婶的吗?要是不这么穷矫情,她就不会遇到债主了。可是,造化弄人,她就矫情了,她就是遇到债主了。

阳春三月,午间懒洋洋的太阳底下,计真挤在买食物的人群中,风吹得她发丝飞扬,吹得她浑身每个细胞都暖暖的,手术成功,姐姐恢复的不错,她心情好的象荡秋千,直接荡到太阳上去。这时,有人拍了拍她肩膀。计真笑着回头,目光上移,看清楚身后那张脸,好似中了定身术,她的表情和身体全部僵住,妈耶,春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