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处刺目的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桌椅,还有那盏白晃晃的白炽灯。
空气中有一股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有一只柔软的手用柔软的毛巾轻轻地拭擦自己的脸,轻轻地触动,让零小池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小池姐,哦,不,是嫂子,你醒过来了。”那是洪梅一张小心翼翼的笑脸。
“小梅,怎么就你一个人?”零小池假装虚弱地撑起身来。
“嫂子,你慢点,你才刚刚……”洪梅说不下去。
“孩子没有了,是不是?”零小池嘴角边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昨天好险,凭借情绪激动演了一场歇斯底里的戏,成功地躲过医生的彻底检查,只作了一个简单的B超。
“嗯。”洪梅答应着,见零小池并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才大着胆子说,“照B超的医生说,肚子没有发现孩子,应该是已经流掉了。”
怎么可能还会有孩子。
零小池心里好笑,脸上却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看到房门开了,杨老太走了进来,她更是让泪水狂泄,声音悲切,“妈,我对不起你,我,不争气,没有能保住孩子。”
老太太紧握零小池的手,更是老泪纵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阿妞啊,不怪你的,都是我命不好,克了我的孙子……罗罗嗦嗦一大段,零小池虽然听得一二,但还是云里雾里的。
洪梅也在一旁抹着眼泪,“妈,不怪你的,那些都信不得的。”
“小梅,妈说什么呀?”零小池莫名其妙。
“妈说,她从老家上来的时候,有个算命的告诉过她,恩怨不了,命里无后。妈说,也许就是因为欠了方家一笔债,所以就拿一条命来抵,真是不公平啊!”
“是吗?”零小池一阵狂喜,这个老太婆竟然是这样的想法。第一次觉得愚昧的迷信竟然也有其可用之处,一定要好好利用,原来只想制造一次事故让自己摆脱早已流产不知如何交代的境地,其二是让方星凌愧疚的痛苦,天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她总是一副很阳光的样子。原本不指望杨宇会多苛责方星凌,但现在他的老娘既有此说法,就不怪她零小池了。
“妈,都是那个方星凌,她早就对我有成见,这次她一定是故意的。”零小池趁机说,全然不顾及洪梅惊异的目光。
杨老太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是听大儿子说过大媳妇和恩人的女儿有些不和,可是,竟然采取这种让人断子绝孙的行径,实在是有够狠毒,真看不出恩人的女儿竟有如此蛇蝎心肠。
“妈,我看方星凌不是故意的,她是无心的。”洪梅小心地解释,毕竟是自己要方星凌进去帮忙的,如果她是故意的,那么自己不是无意间就成了帮凶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恐怕以后都睡不着了。
“她就是这种人,妈,你还不知道,我头上的伤上次也是被她打的,她那时明明知道我有了孩子,不仅打了我两个耳光,还对我又推又搡的,那次孩子命大,没有流掉。没想到,她这么不甘心,这次,这次居然在我们的婚礼上下手。”零小池声泪俱下,历数方星凌的罪行。
这边杨老太听得已是横眉竖眼,她早年丧夫,拖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长大,为了不受被人欺负,早就是一副爽直带些火爆的性格,听到方星凌如此作践自己的大媳妇和那个可怜未来得及成型的孙子,嘴里就开始“丢那妈,丢那妈”地骂了起来。
洪梅听得可怕,没想到方星凌看起来一副清纯斯文的样子,没有想到美丽的外表包裹的是一颗比蛇蝎还有狠毒的心,原先对她那一点点仅止于外表上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你们还不知道,她自己有未婚夫的,但还总是缠着我们的行长不放,弄得他一天到晚神魂颠倒的,在单位里,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作着比谁都舒服的工作,还处处刁难我。后来,她看到我和杨宇在一起了,不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了,但一直不怀好心,总是寻找机会让我……”
话没有说完,就打住了,眼光定定地望向房门。
杨老太和洪梅齐齐回身望过去,只见推门而来,不正是零小池嘴里正说着的那个方星凌。
显然她并不知道零小池正在说她,敲门好一会都没有反应就推门进来,却见六道眼光齐唰唰地盯着自己,一下了竟也不知说什么好,有点尴尬地就站在门口。
“你来干什么?”最先出声的竟然是洪梅,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既然对她没有好感,自然就不会假装笑脸。
“我,我是来看小池的,我想……”
话没说完,零小池已尖叫起来,“方星凌,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而杨老太几乎是一跃而起,冲到门边,抓起方星凌的手臂就往外拖,出去,出去,就像老鹰拖小鸡似的。
“奶奶,对不起,对不起……”这个干农活的老太太力气大得很,虽然抓得自己的胳膊生疼,但是方星凌就是不敢挣扎,只有不断地哀求,“你放开我好不好?”
正在门口等候的王以翔听到里边一阵喧闹,生怕方星凌受他们欺负,连忙推门进来,正好见到杨老太使劲地扯着方星凌,情急之下,忍不住厉声说,“你放手。”
突如其来威严的怒吼让杨老太情不自禁地松了手,待看清是王以翔以后,有点不屑,然后脸又转向方星凌,一口唾沫就直直地吐到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