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五,粮队到达沂南。若冰趁卸运的空挡,偷摸进君凌逸大帐。
彼时君凌逸正与副将顾准商讨对敌之策,听闻有人求见,还倒粮队出了纰漏,停下手头事宜召人上前。因若冰垂着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起先没觉察出来,直至听到“王妃家信”,心下奇怪,这才多看了她两眼。
这厢顾准已识趣地退了下去。君凌逸不动声色引人入内帐:“怎么是你?!”
若冰自袖中取出诏书,闷道:“父皇叫我来的。”
君凌逸接过,面上神色由震惊变作惊疑,看向若冰的目光骤然变深。传位之事,云思妍请婚当晚皇帝便有过暗示,然——皇家有暗卫十五,直接听命于帝,行监察机密要务,为何偏还要她跑这一趟?是测试,还是表明真正的信任?
“看过了?”
若冰老老实实点头:“父皇的意思,南疆之役,尽量别拖到六月,恐防京畿有变。”
君凌逸不做声。若冰说完该说的,登时也没了话,十分尴尬地站着。一别数日,他瘦了些,也黑了些,只是眉眼还一如既往的好看,戎装更衬得人英姿勃发。尽管不愿承认,但这个男人,的确有傲人的资本。她撇嘴。
君凌逸见她眼观鼻鼻观心,颇有些无奈:“用饭了没有?”得到否定的答案,他遣人备了几样小菜,道:“一起吧。”
若冰应声坐下。昨儿快马加鞭赶了一日,又连夜回了粮队,几番折腾,着实有些饿了,便也没有客气。倒是君凌逸,略动了几筷就停了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前日子都做什么了?”
典型的没话找话。依她的性子,闺中密友没有,妯娌间除了秦素桐再无交好,能做什么有意义的事?若冰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再大大鄙视了一下明知故问的某人。
君凌逸见她食欲不错,又有心情腹诽,心道:想来这落水所受的寒气是消得差不多了。
“有没有记得练箭?”
“有。”若冰直觉把“箭”当做了“剑”,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登时底气去了大半。好在君凌逸另有要事,略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剩下她一个人在帐里转圈圈。
原以为顾忌到她的存在,某人不会去太久,可直到她转到第九十八圈,换完伤药,发完呆,还没见着本尊。——至少,他说一声她晚上歇哪儿啊。迷迷糊糊,若冰枕着手臂睡了过去,朦胧中,她听见尖利的号角,以及,紧接而来的杂沓的脚步。
“出什么事了?!”她一个激灵坐起来。
君凌逸来不及说明,对顾准道了声“看好她”,便匆匆取了佩剑纵马整军而去。若冰伸长脖子,只看见暗夜里星星点点移动的火光。
“到底怎么了?”她问顾准。
顾准吃不准她身份,但见君凌逸对她多番看顾,便恭恭敬敬道:“是千鹰夜袭。”
夜袭?这么快!柳七明明说他那里成了的,既然药效没有问题,怎么人还生龙活虎的?若冰折回大帐,却无论如何睡不着了,索性看起君凌逸案上的布防图来。
如今两军交战,对峙于沂南。天羽顾澜挂帅,军三十五万,千鹰王淮领兵,军四十万,差距不算太大,胜负也是五五分。虽李铎讨不了好,但如此,五月根本结束不了战事,除非——有一方肯退让,亦或者,双方能达成某种共识。可照目前的情况看,李铎怕是不肯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