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帝姬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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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众人离开之后未央就晕了过去,沈媚慌忙差人去请太医,小半个时辰之后林云堂就带了医童匆匆过来,又闭门诊治半天才擦着汗走了出来。

沈媚听到开门声慌忙迎上去,“未央怎么样了?”

“哦!”林云堂示意等在门外的医童祥麟进去收拾药箱,对沈媚施了一礼道,“没什么大碍,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血已经止住了,一会儿我开一幅补药的方子,多给她补补就好!”

沈媚感激的点点头,吩咐碧儿给林云堂研墨,自己则转身进屋去看未央。

未央还在昏迷之中,面色苍白如纸,沈媚俯身坐在床边拉过她的手突然打了个寒战,未央的手竟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握在手里完全探知不到生命的迹象。

随后走进来的小玥看出了她的惊慌,忙放下手里的脸盆上前一步把未央的手小心的放回被子里,解释道,“大小姐不要太担心,大夫说是因为供血不足才引起的手脚发凉,以后会好的!”

沈媚担忧的看着昏迷中的未央,想起之前那一滩血迹,心硬生生的疼痛起来。

缓缓伸手一下一下梳平未央紧蹙的眉脚,沈媚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林云堂已经将药方写好递给碧儿,“按方抓药,每日两服便可!”

“嗯!”碧儿应着,小心的把方子收起来。

林云堂起身,沈媚已经走了过来,愁眉深锁的站在林云堂面前困惑道,“太医,未央伤了这么久,为什么伤口迟迟没有愈合?”

“娘娘不用太过担心!”林云堂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道,“伤口愈合的快慢跟个人的体质有关,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只要悉心护理不要碰水也不要再让伤口裂开,最迟一个月便可痊愈!”

“可是——”沈媚还是有些忧心,“我看未央的脸色很差,会不会有什么事?”

“她是因为失血过多,身子太虚!”林云堂微微一笑,想了想又补充道,“平日里多做些补血养气的药膳给她好生调理就会没事的!”

林云堂位居太医院众太医之首,他这样说沈媚也稍稍放宽了心,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今日麻烦林太医了!”

“娘娘言重了!”林云堂还礼,“娘娘没别的事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恩!”沈媚点头,对碧儿道,“送林太医出去!”

“老臣告退!”林云堂拱手退了出去,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止步回头叮嘱道,“对了,娘娘现在怀有身孕,不易过分操劳,平日里也该注意些!”

沈媚一怔,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微微牵动嘴角,淡然一笑,“我知道了,太医费心了!”

林云堂礼貌的点了点头,转身带了祥麟出去。

眼见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沈媚缓缓伸手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有些失神,然后就听到小玥惊喜的叫嚷声,“大小姐,小姐醒了!”

沈媚坐在床沿小心的解开未央衣服的带子查看她肩上的伤口,看着绷带之内透出的丝丝血迹,眉头紧蹙,小心翼翼的问道,“疼吗?”

未央趴在她腿上,脸上是难得的娴静表情,她微微摇头,轻轻笑道,“不疼的,我哪有那么娇弱!”

很久以前未央就是这样笑的,清浅的笑容带着明媚的骄傲,星星点点的镌刻在那些美好的画面之上,有着恍惚人世的美,只是现在这笑容落在沈媚的眼中突然让她觉得那么刺目的别开目光,心中酸涩无比。

未央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还安然的趴在她腿上享受着这份清闲。

距离上一次的相依已经是太过久远的一段时光,打她从西土城回来的那日起未央就几乎已经断了这样的念想了,这一刻内心恍惚如同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久违的温暖充斥在心房之内,未央甜甜一笑,闭上眼,把脸紧紧贴近沈媚的怀里,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熟悉却已然遥远的幽香。

两年来她与沈媚都各自承受了很多,让她们防备着不敢互相接近,也让这种最平凡的幸福消失在时间之外。

她们之间怎会变成这样?

未央靠在沈媚的怀里久久未动,沈媚给她把衣服拉好,未央闭着眼面上笑容不改,沈媚以为她睡着了,心下微微一笑,却听她突然开口,“姐姐,我杀了他好吗?”

未央的声音很淡,语气显得自在悠闲,情绪没有半分拨动,仿似说着的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沈媚却是面色突变,手下瞬间僵硬,绕在未央衣带上的手指久久没有打下那个结,惊愕万分的低头看向安然躺在她怀中的女孩子。

未央缓缓睁开眼,神色平静的与她对视,这样泰然的表情让沈媚觉得心慌,她清楚的听到未央平静的告诉她——她要杀了那个人!

虽然两年来未央都没再提起那件事,可沈媚却明白,她不会忘记。

对于这个妹妹沈媚是太过了解了,虽然她有时候也会失控,可在骨子里却是清冷自制,又倔强刚强的可怕的,偏偏她的忍耐力又出奇的好,凡是她认定的事就不会放手。

所以两年来她一直在疏远她,不是不想念,只是想用这样的距离顺带着冷却她心中仇恨。

这一刻未央旧事重提,沈媚心中隐藏多年的恐惧感瞬间决堤,侵袭而来,看着怀中未央冷静的表情,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两年来自己的自欺欺人。

对于未央她根本就驾驭不了,更不该妄图打消她的任何的念头。

“姐姐!”见她失神,未央半仰起头来看她,认真说道,“这么轻易就怀疑你,他根本就不爱你!”

“爱?”沈媚眼神暗了暗,自嘲似的苦笑一声,放开未央,走到一旁站定,“三千宠爱,万千荣宠,我还能奢望更多吗?”

“可这些真的是姐姐想要的吗?”未央半撑着身体坐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媚的侧影,“这两年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姐姐要的不是荣华富贵,我跟月儿也不是非锦衣玉食不可,爹已经不在了,沈家的虚名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关系?娘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能够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姐姐现在过的如此辛苦,爹娘在天之灵也不会感到安慰的!”

“未央!”沈媚缓缓闭上眼,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声音里突然有了疲惫,“你说的对,爹娘已经不在了,所以有很多事你都该放下了!”

“是,现在就算我杀了那个昏君爹娘跟大哥也不可能复活了!”未央翻身下地,扶着床柱走到沈媚身后,神色凝重,“我可以把那份仇恨压在心底永世不再提起,却不能用我的隐忍去换姐姐一生的痛苦,那样——”

“未央——”沈媚打断她,咬着下唇突然转身,目光敛起,声音也冰冷几分的看着未央脸上的决绝之色,“难道你忘了两年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没有!”未央接的飞快,高昂着头回视沈媚眼中愤恨的痛苦,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不肯退让,半晌之后未央的目光才一寸一寸的下移落在沈媚的腹部,目光涣散,再开口语气中就少了凌厉的气势,多了自嘲的凄苦,再抬头看沈媚的时候眼中就有隐约的泪花闪烁,“那么平心而论,姐姐你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孩子吗?”

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就这样被未央硬生生的拉扯出来,沈媚脸色发白,一个踉跄后退两步,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眼神凌乱。

未央看着她的样子凄然一笑,有些了然的背转身去,“有朝一日这个孩子真的出世,你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吗?他是仇人的孩子却是你的骨肉,姐姐,我不能让你受这样的折磨,这对你,对这个孩子都不公平,所以现在我们都没的选择,只有——”

“未央——”沈媚突然凄厉的嚎叫一声,惊恐的截断她的话,眼神狠厉的抓着未央的手臂,“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沈媚的眼神几近疯狂,带着绝望的血丝将她最后一寸的理智吞没,未央看着心疼万分,却还是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说道,“如果生下这个孩子,姐姐你是不会原谅自己的,这——是仇人的孩子!”

未央冷冷的盯着沈媚的脸,然后一下一下的扳开她的手指,转身离去。

沈媚惶恐的看着她瘦弱的身影一点一点的飘离视线,突然觉得心底某个隐藏的巨大漩涡瞬间爆发将她整个人都席卷而去,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林云堂回到太医院的时候已近傍晚,打发祥麟把药箱收起来就径自回了后院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林云堂面色微微一沉,手下没有半分迟疑的关上门走了进来,冷冷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正对大门的椅子上白衣的女子站起身来,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恼怒,含笑说道,“师叔去了这么久,应该是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吧?”

亦柔问的直截了当,林云堂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不耐烦的扫了她一眼,“凌末白就要出宫了,你不想惹他怀疑就马上离开这里!”

林云堂的态度让亦柔有所警觉,瞬间防备起来,“师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云堂冷笑,一把抓住亦柔的手腕,对她怒目而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受制于你吧?”

“你想过河拆桥?”韩亦柔一惊,眸光瞬间敛起,眼中多了几分狠厉之色,“难道你就不怕我向南野王揭穿你的阴谋吗?”

“你觉得我会让你那么做吗?”林云堂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阴森的目光直盯得亦柔全身发毛。

他眼中深意让亦柔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恐惧感徒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阴郁的瞳孔,“你——你对我用毒?”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林云堂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冷然说道,“这件事自始至终我都没有逼你,从你找上我的那一天你就该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不与你为难,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韩亦柔被他甩开,一个不稳扑到旁边的桌子上,回转身来,眼中燃起毁灭性的光芒,却是突然笑了,恨恨说道,“不要总拿我师父做借口,我才不信你会顾及什么同门之谊,说到底你还是不敢让我死,你知道我若死在这里会给两国惹来多大的风波!”

“那如果我把你要我做的事告诉凌末白呢?”林云堂嘲弄一笑,眸光收冷,“如果他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觉得他还会护着你吗?”

“你——”提到末白亦柔瞬间慌乱起来,眼神闪烁不定,末白的为人她很了解,他绝对是眼里不容沙的人。

在她与沈未央之间末白会怎样?结果不言而喻。

还是自己太过大意,居然天真的以为她能控制住林云堂,而忘了他本身就是一只老狐狸。

这也算自作自受了,韩亦柔心中冷笑,勉强稳了稳情绪,“好,这件事我认栽,但起码你要让我死个明白,既然你不会帮我除掉沈未央,又为什么让我去取她的血?今天你在景云宫待了那么长时间,应该就是对她下蛊吧?”

“呵——”心事被人洞穿,林云堂非但不怒反而笑出声音,“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只要你好好听话,我会留下你的命,事成之后,或许我还会还你一个完好的凌末白!”

“你想打他的主意?”亦柔一惊,疾步上前抓住林云堂的手臂,瞳孔急剧收缩。

“放心吧!”林云堂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抖开她的手,目光冰寒无比,“看在你也算帮了我的份上,我不会把他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