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我与司徒康原路返回皇宫已经过了亥时。
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走远，我抬头对上他永远温和的眸子，“司徒康，谢谢你！”我说。
他浅浅一笑，也不多说，突然让我觉得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再见！”我转身一步步离去，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却什么也不问，这一点让我觉得很不是滋味。
走了两步，我终于还是迟疑着回头，他——竟还站在原地看我。
我有些不解，“难道你不想知道我跟他说了什么吗？”
“你不必跟我解释！”他浅浅的开口，表情与声音一样的平静。
我是不必跟他解释，我以为我足够勇敢，可我真的害怕别人的误解，却原来没有人愿意听我的解释。
我垂下头，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我不爱他，我去见他只想跟他说声谢谢！”
“我知道！”
我以为他会嘲笑我的欲盖弥彰，可是很意外的，他竟然说他知道。
他知道什么呢？我猛地抬头，他却温文尔雅的笑着转身离开。
夜色中迷迭香的味道慢慢散尽，我也转身回去。
不管是流言还是确有其事，凌雪澈与凌锦风都是兄妹，而且只能是兄妹，一生一世。
他们——不能相爱，即便那爱顺理成章也不可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残忍，凌锦风的眼神却都成了我心里永远的痛。
他与凌雪澈，他们——
那是命，就像是我跟异凡，所有的轨迹我们都无力改变。
我想要幻想另一种结局，在心里说很多的假若、如果，抬起头，冰冷的凤栖殿就真实的呈现在灯火弥漫的夜色里。
我知道这里会有一场灾难，却不知道这也成了劫数。
我深吸了口气迈进去，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一脸阴郁的司徒睿却是目光冰冷的坐在面前。
“臣妾参见皇上！”我款款施礼。
“这么晚了去哪儿了？”他的声音带着肃杀的冷傲，我知道在劫难逃。
“皇上不是知道了吗？臣妾出宫了。”我抬起头，也不想狡辩，对于他这样的人，隐瞒没有半点用处。
从我去找司徒康帮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却放任我离开，要的无非是眼前这个人赃并获的时刻，所以——
狡辩丝毫没有用！
“凌雪澈！”随之而来的就是他暴怒的声音，“朕说过，不要再挑战朕的耐性！”
“皇上要的不就是这个人赃并获的结果吗？”我反问，平静的注视着他冰冷的面孔。
“事实面前，难道你还有别的解释吗？”他鼻子中哼出一声冷笑，满地的奴才都抖作一团，这是个危险的讯号。
“皇上会听我的解释吗？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做，我说我只是去为自己的兄长送行皇上会相信吗？”
“你敢这么说吗？”他已经怒不可遏的闪到我面前，额上青筋暴起，一手抓住的我脖子。
突然的紧迫感让我无法呼吸，烟儿见状奔过来想要拉开他的手却被他甩到一边，只能跪在他脚下哀求，“皇上开恩！”
我看着她，有些不忍，但这恩，今天是铁定开不了了。
“我敢！”我两手奋力想要掰开他强劲的手指，吐字艰难，“你放手，有什么事为什么非要用这种粗鲁的方式解决？”
他眼中的怒火却越烧越烈，随着他手劲的加大，我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因为缺氧而逐渐麻木了。
“这件事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他突然一把推开我。
我一个踉跄，烟儿便奔过来扶我。
我喘着气，咳嗽了半天还是觉得喉头被灼烧了般的疼痛。
我抬头冷冷的盯着他，“我说过我什么也没做，可是你不信！”
“小姐，别说了！”看到他暴怒的眼神，烟儿吓得再次哭起来。
“好！”他冷笑着走过来，我没有做错事，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他的眼神像两团愤怒的火焰，一瞬间就能将我化为灰烬，“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敢站着跟朕说话！敢这么忤逆朕的，凌雪澈，你是第一个！”
“小姐，您跪下给皇上认个错吧！”烟儿哀求道。
“娘娘，您给皇上认个错吧！”满地的宫女太监也纷纷哭着哀求。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悲切的目光突然有些绝望，可是我知道，我没有错。
“不，我不认错！”我抬头，悲凉的看他，现在的他，任凭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司徒睿，既然你认定了我的存在是你的耻辱，你可以杀了我、废了我，或者放了我，然后——我们就都解脱了！”
是的，离开这所皇宫，无论以怎样的方式我都会得到解脱，可以重新开始过我的生活。
“贱人！”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掴来我直接栽到地上。
我爬起来，苦涩的笑，“你也很想解脱不是吗？从你答应娶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自己做出不知廉耻的事，你居然还敢指责朕？”他愤恨的又甩了我一巴掌，我知道我践踏了他身为男性和帝王的尊严。
嘴里都是鲜血的味道，我伸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却似乎已经麻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我依旧爬起来，微笑着回到他身边，“我没有指责你，我怎么敢指责你，你是皇上，你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你的话——我不敢反驳！”
“你——”我看到他慢慢握紧的拳头上暴起的青筋，我知道他已经达到了愤怒的顶峰，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激怒他，可是我却身不由己的把他的影子跟另一个人结合起来，无法自拔。
我闭上眼，准备承受这一切。
可是他的巴掌没有落在我脸上。
睁开眼看着他手下支离破碎的一张桌子，我突然明白他对我是多么的仁慈，还让我活到现在。
“你这是在讽刺朕冤枉了你吗？”他一手捏住我的脖子，脚下有一种悬空的感觉，但只是一瞬，他便又将我重重的抛在地上。
“我不敢——”我踉跄着爬起来，向他走去，“对于你我只有承受的权利不是吗？”
“可是你眼中分明写着不屑！”
我抬头，鼻子中不自觉地哼出一声冷笑，“原来人的眼神才是最诚实的！可是司徒睿，你忘记了，你可以用一个帝王的权利控制所有人的行为，但是控制不了人心，而我也不能控制我自己的心，你想让我对你心悦诚服吗？很抱歉，我不能——”
“你有什么样的资格跟朕说这些？朕给你皇后的头衔，你却为了那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醉酒，又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宫相会，这都是因为你的心吗？就因为他是你心里想的那个男人吗？你把朕，把这皇室的尊严放在哪里？”
他燃烧的目光狠狠地落在我的脸上，一步步向我逼近，可是我没有后退，一点也没有。
“不是！”我犀利的反驳，直视他的面孔，“我醉酒也可以为了别人，如果我真的想要跟他走，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站在你面前吗？你不要以为你是一个帝王你就可以有那么多的想当然，我告诉你，我讨厌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霸道，我也痛恨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不堪的命运。”
我恨这帝王无上的权威，恨！
“不是为他？那是为谁？”他冷冷的盯着我，眼神带一丝嘲讽。
我转头，跌跌撞撞的走到桌边喝一口水，将口中的血腥味一并咽了下去，冷冷一笑，“反正不会因为你！我们之间有的只不过是一场政治婚姻，再无其他。”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一把夺了我手里茶碗甩到一边。
茶碗砸到墙上，巨大的撞击力在寂静的夜色中开出一朵破碎的水花。
“你在故意激怒朕？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了你吗？”
他的话刺激了我，我突然就很想笑，“那你杀了我啊！”
他的手掌掴来，我闭上眼，如果这一巴掌能要了我的命也算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