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那舀着饭的老嬷嬷一个福身,拉开了对面的椅子,将盛好的一碗饭放在桌子上。
王爷微微点头,依着季清芜的身旁坐了下来。
这时影儿手上端来了一小碟凉拌青瓜。
可季清芜却没有动筷子,而是看着那些饭菜蹙眉头,特别是看着那碟海贝,发出海鲜味的菜,让她胸口一闷。
“芜儿,是不是不合胃口啊?”祈天澈也放下刚捧起的饭碗,连同筷子搁下。
胸口的那股闷气,越来越厉害,一股气冲了上喉间,她作呕地呕了起来,因着是干呕,眼角也被憋出了两滴泪水。
祈天澈慌忙手乱地伸手在她的背脊上轻抚着,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她的嘴边,温和而痛惜地说道,“先喝口茶。”
一阵干呕后,她也想喝口水簌簌口,她一见他递过来的茶水,咕噜咕噜地喝完。
“我还要。”将空碗递到他的手上,祈天澈接过,再倒了一杯。
缓缓地说道:“慢点喝,别呛到了啊。”他满眼的痛心,看到她难受,他的心里比她还要难受与心痛啊。
季清芜喝完了两杯茶后,感觉顺很多了,深呼吸一口气,这几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胃口大开,吃很多东西,而且还特别喜欢吃酸笋,这几****还特意去厨房,教厨子做凉拌青瓜。
而今晚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想一个劲地喝水,这下一说就来了,她伸手去执起茶壶,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老嬷嬷与影儿传完菜之后已经退了下去,在门外守着。
祈天澈蹙眉道,“芜儿,是不是这饭菜热了好几回,没了胃口啊。”一定是这样的,她不喜欢吃回锅菜,这下子为了等他醒来,饭菜都热了三回了。
季清芜连忙摆手,摇头道,“不是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前段日子吃多东西了,现在没了胃口。”
在她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时,瞥见了那小蝶凉拌青瓜,执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口中嚼起来。
嗯,爽口,酸酸辣辣的,口感刚刚好。
那碟凉拌青瓜,一下子就被她吃个精光,然后,她再转移阵地,将那碟酸笋挪到自己可以夹得到的地方。
祈天澈思忖地看着季清芜,这桌子上的菜,她不经意地将那碟海贝挪到远远的,而是一个劲地吃着散发着浓郁酸味的酸笋。
他心里一阵狂喜,一阵担忧,她是否知道可能什么了吗?
他轻轻地问道,很小心地试探着,“芜儿,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么酸的东西了?”
“嗯,就是前些天啊。”她头也不抬,便回应了他的问话。她仍然埋头吃着酸笋,越吃越上瘾了。
“那你经常胸闷干呕吗?”他再轻轻地问道。
真的希望她只顾埋头吃,而没有注意他的异样,然,愈是担心的事情,愈是要发生。
季清芜放下了筷子,悠悠地看着祈天澈,不屑地笑着,“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眉头拧得很紧。
祈天澈身子轻颤,被她凶恶地盯着的感觉真心不好受,他也接茬不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不会是以为我中招了吧?”她后知后觉,一记爆栗落在王爷的腿上,“你真是邪恶!我只是喜欢吃这两道菜而已,我从小就很喜欢吃酸的,难不成我从小就怀孕了?”
这古人真心地稀奇古怪,没根没据的,但凭着人家喜欢吃什么,就胡乱断定人家的肚子,实在是有多可恶得有多可恶。
祈天澈被她的话驳得没了话语,一脸的黑线,黑沉沉地看着季清芜,她怎么可以将话说得这么轻松自如,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儿家,说话应该修柔斯文一点吗?
他伸手去抚额,无奈地投降道,“芜儿,我错了。我不应该乱猜忌的。”听到她很肯定地说没有怀孕那回事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有点失落。
不过他还是很担忧她的身子,吃错东西也要找御医看一下,又道:“明天,我将陈御医请来,给你看看身子怎么样了。”
季清芜凝眉看着他道,“你是想检验一下我有没有怀孕才是真的吧?”见他煞白的脸色,“王爷,那你可得要失望了啊,我是不会怀上你的孩子的。这么麻烦的事情,你找你的姨娘去。”
祈天澈闻言,眉心突然一跳,像是有一根银针缓缓地钻进去,钻得一阵的麻痛。
心也似乎是在隐隐作痛,她说她是不会怀上他的孩子的。
喉间一紧,无比苦涩地别开脸,淡淡地说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说出这话之时,连他都觉得呼吸是痛的。
原来她真的是怨恨他到了连怀上他的孩子都觉得是一件麻烦事。
季清芜听得心里也是一阵泛酸,果然,他根本就不爱孩子,听闻,就是她从二十一世纪那缕灵魂飘进季清芜身体,那日,祈天澈兽性大发,因着牡丹流产,他借故将季清芜惩治到致死。
整件事情本就与季清芜无关,是王爷让人在季清芜给牡丹熬的安胎药里下了落胎药,将所有的罪过与责任过于季清芜头上,他就是借着那一次,让季清芜在雪地里跪了整整的一天,她还带着病,晕死过去是理所当然的。
而王爷之后那无耻狠辣的手段,让她叹为观止,他居然可以对一个女子痛下狠手!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只要走在一起,纵使是再好的气氛,也会慢慢地演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点也没有夫妻间的恩爱,更多的是仇人见面般,不是斗嘴就是一语不发。
“王爷,这红烧鱼是我亲手给你做的,你尝一下味道如何?”季清芜嫣然一笑,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祈天澈一怔,连忙缓过神,甚是感动,她说是她亲自为他做的。
重新执起了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口里,优雅而享受地嚼着。
微微点头,“嗯,真好吃。”那余香在齿缝间流连,“香脆而不腻,芜儿一定是化了不少心思去做吧。”
花了不少心思是必然的,但是在做的过程中,她一闻到那鱼香味,胃就开始泛胃酸。
“那王爷将整条鱼吃了,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思啊。”季清芜也执起筷子,夹了鱼腩肉,放在王爷的饭碗里,“整条鱼,最好吃的就是鱼腩了。”
祈天澈蹙眉,微微问道,“这鱼还分哪个部位好吃不好吃的吗?”除了鱼头和鱼尾,他不爱吃,他还真的是没有研究过哪好吃与否。
“那当然了。”季清芜放下筷子,“在这里,对男人与女人而言,吃鱼还有学问的呢!”
“哦,连吃个鱼也有讲究学问的啊?那这鱼岂不是学问大了?”祈天澈当下将她夹过来的鱼腩吃下,“那芜儿给王爷说说是怎么一个学问?”
季清芜再次执起筷子,点在了鱼眼之上,喏喏道来,“鱼眼给领导吃,叫做高看一眼;鱼梁给贵客,叫中流砥柱。”她说得眉色飞扬,筷子再移到鱼嘴之上,“这鱼嘴给好友,叫唇齿相依。”
祈天澈明白地点点头,也参入了她的解说中,拿着筷子指着鱼尾问道,“那这鱼尾又是怎么样的学问?”
季清芜思忖一下,微微说来,“鱼尾给下属,叫委以重任。”
“那这个鱼鳍应当给谁?”祈天澈用筷子指着那块沾了酸甜酱的鱼鳍,“寓意是不是展翅高飞?”
季清芜愕然,竖起拇指,讪笑道,“王爷果真是天之聪慧,这你也悟出来了。”看在他难得在她面前表现得聪明的样子,不吝啬地赞美一下吧。“是给后辈的,家长都喜欢自家的孩儿能够一帆风顺,展翅高飞。”
祈天澈看着她第一次这么认可自己,当下害羞了起来,当然,他只能在心底里暗暗地害羞,若是被她发现,还不又是一番奚落……
“芜儿都差不多将整条鱼的部位都说遍了,就差这个鱼肚没有说。”
“鱼肚给新识。”她顿了顿,清了清喉咙,“那是推心置腹。”
祈天澈怔怔地看着季清芜,看着她面颊上的那丝微红,嘴角处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正想开口说什么,季清芜这时候却看了过来,狠狠地瞪着他。
抢先道:“你别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鱼肚好吃,反正整条鱼都是你吃的,吃哪都是一个样。”他嘴角勾出那抹笑,还真当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吗?
果不其然,王爷的脸色一沉,她总是有让他变得难堪的方法。
气氛似乎快要变得变质了,他连忙正色道,“这些部位都给需要的人吃了,这鱼肉怕是吃不成了?”
季清芜翻了一眼,“拜托,鱼肉随意吃,年年有余。”
“哦,也是。”祈天澈似乎想起了还有一个学问,“那对于女子而言呢,这鱼又变成了什么学问?”
人常说,吃鱼的人聪明,其实一条平平常常的鱼,吃什么部位还是大有学问的。
而古时的女子,是不参与朝政以及考取功名之类的传统,也没有这个惯例。那她就与他说说鱼对女子的学问吧。
“对于女子而言,想吃营养就得吃鱼肉与鱼脑,想吃出美容与口感,就得吃鱼鳔,若是想吃新奇、情趣的话,可以尝试一下这鱼鳞、鱼眼与鱼唇。”不知这么说,他是否理解,对于女子而言,吃鱼不但会使得人脑变得聪明些,还可以美容。
祈天澈不解,咬着她的话问道,“这鱼在不同人吃来竟是这么一回事,芜儿,你真的是越来越见多识广了啊。”
那是必须的,她学的东西,接触的东西他一样都没有尝试过,她只是将一些生活常识说出来罢了,想不到他竟然可以听得这么津津有味。
“所以说,你往后若是和什么红颜知己吃个饭喝个茶的时候,她若给你夹了块鱼肚,那你可得慎重考虑清楚要不要吃了。”她的声音里有点酸酸的,连她自己说出来也觉得是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