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筱叶的本意是让他们过了年就举家迁过来,这乱世,将他们留在身边,她也好照看一二。不过,舅舅和舅母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那片棉花园还是刚刚起步,若是就这样迁过来,倒是可惜了。
“你舅舅的意思是。让灿儿也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找块地种种棉花。”
“恩。舅母放心,这事儿我也会放在心上的。”
大舅母笑了起来了,又和她闲话了几句,平王便过来催了。
回到王府的时候,两人还是去了瑞安堂里说了一声。
李嫣然正坐着抄佛经,见他们两个进来,眼神微微一暗,很快扬起了笑脸,站起来行礼。
“嫣然坐下。”歪在炕上的李太妃突然出声,“你正帮我抄着佛经,要切记虔诚。切勿被旁的事搅了心神!”
李嫣然歉然的对着两人笑了笑,复又坐了回去,继续认真的抄起来。
平王自进了松涛院,就冷着脸,这会子听见李太妃这样说话,分明是不给秋筱叶面子。他脸上结的寒霜更甚。
秋筱叶倒是不在意,即便她的婆母和李嫣然都有着那个心思又如何?只要平王不开口,依着他们母子如此僵硬的关系,难不成还真的强塞不成?就算婆母真的要塞过来,难道就真的能架着鸡胸小白鼠上啊床不成?所以,这事儿,一开始,她就没放心上。李嫣然再得李太妃的欢喜,那欢喜也是李太妃的,而不是鸡胸小白鼠的。当然,婆母这么做,她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那不是代表着婆母根本就不喜欢她吗?
“儿媳见过母妃。”她规规矩矩的行礼。
李太妃也没有看她一眼,依旧歪着身子,过了好一会,似是听见了儿子的轻咳声,她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亲家都还好吧?”
“拖母妃的福,都好着。”
“嗯。”
“你刚刚归家,有些事儿,有些礼不知,也能理解。有空的时候,让厉嬷嬷和嫣然多多教教你。也别一得空就拾掇着爷尽陪着你玩,爷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他还是整个平地的王,事儿多着呢。听说今儿个一早,两个自小就伺候着爷的大丫鬟就被你送出府嫁人了?你这也太没规矩了些,这要传了出去,那就是说你容不下人,那是犯了七出之条……”
“母妃!”平王见她说的越来越离谱,冷着声打断。
秋筱叶却恭敬的听着,然后很是受教的点了点头。
“母妃教训的是。洛琴和洛绫两人的事儿,是儿媳处置的鲁莽了。儿媳刚刚归家,也希望别人花好月圆的,所以一听两人说家里已经给她们说了亲事,就等着放出府了。儿媳听着也着实为她们欢喜,这想着快过年了,就求了爷,让放出府去,好好的和家人过个团圆年,等过了正月挑了好日子就让她们出嫁。儿媳只顾着想着开心了,别的没想周全了。是儿媳的错。”
李太妃的双眼缓缓睁开,仔细的看了秋筱叶,心里流露出一丝赞许来。其实,她是知道这两个人是因为小事得罪了自家儿子,被他给放出府去的。只不过,做为婆母听见儿子对她的宠爱,心中总是担心他会为了她而耽误了大事,这才想着趁着这个时侯好好敲打敲打她。倒是没有想到,她还是识得大体的,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是个以色侍君的,是个草包。
“嗯,你懂事就好。”她挥了挥手,“我喜静,不耐烦人多。你们回去吧。”
“是,儿媳告退。”秋筱叶屈膝一礼。
平王一甩衣袖,黑着脸出去了。李太妃的话,说到底是女人间的事儿,而方才秋筱叶抢在他前面说话,就表明了这事儿她会自己处理。这事儿说起来,他若插手,反而会让事情更糟,会让人觉得他的王妃居然连一点应对事情的能力都没有。是以,他没有说话。
平王握住她的手,紧紧地。秋筱叶回握了一下,投给他一个宽慰的笑容。他低声一叹,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用大氅将她裹得紧紧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平王心中自是有内疚,却不知如何开口。
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府里上下都在忙着贴春联,准备祭祖的东西。虽说从进了腊月起,平地上下的官员就开始逐渐的减少了公务,可平王一离开平地数月有余,又刚从西蛮打了仗回来,那堆积如山的公务还是令新婚才三天的他不得不去了趟府衙。
外面飘起了大雪,秋筱叶本就是个极度怕冷的,这会子更是躲在屋里不肯出去,青衣搬了一叠帐子进来。
正看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秋筱叶,哀嚎了一声。
“大过年的,青衣你怎么就是不放过我?”
这些账册是对着宇文楚和青竹们一起带来的,当初因为自己忙着出嫁,就搁置一旁了。
青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手里厚厚的帐子往炕桌上一放,笑着道:“瞧王妃这话说的,哪是婢子不放过你?分明是王妃自己躲懒。”
秋筱叶意兴阑珊的随手翻了一本,哀怨的看着她道:“你既然这么清楚,为何还是要做那恶人呢?”
罗嬷嬷也笑着走进来说道:“非是我等要做那些恶人,只是这都是王妃自己的东西,不得着紧些?”
“嬷嬷也欺负我。”她瘪了瘪嘴。
“姑娘,苏家陪嫁的铺子你也得好好看看。”自从新婚后,所有的人都称秋筱叶为王妃,只有罗嬷嬷一时改不了口,秋筱叶倒也由着她。
她看了一眼罗嬷嬷手里的另一叠账册,忍不住抚额。你说大过年的,她们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这么不讨人欢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