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府的屋顶上,一位男子手里拿着酒壶对着明月小酌,银色的软甲在清冷的月色下散发着森冷的光,玄色的披风在黑夜里划破夜风,牵扯出一道又一道的波浪。男子听见下面无助的哭泣声,手按压在左侧胸膛,他以为已经冰冷的心,却出现了一道一道细微的裂纹,咔嚓咔嚓的震得他胸膛发闷发疼,不致命,却纠结成一团,窒息般的透不过气来。
他烦闷的拿起酒壶汩汩的往自己嘴里灌着烈酒,想趁着酒醉麻痹了疼痛,却不想屋子里的哭泣之声虽压抑至低,却如魔音一声又一声的传到他耳朵里,直到心底。
他如果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安慰她,会不会好一些?
可他的自尊不允许。
秋筱叶并不知道屋顶上有人,她捂着肚子,在哭泣中慢慢睡去。
东边出现了柔弱的微蓝色,屋顶上的人一闪,融入了微明的天色中。
秋筱叶的睡眠本就不深,尤其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天色发亮的时候,她就醒了过来。如果可以,她宁愿一直在睡梦中不要醒来面对天明的一切困难。可是不行,如今的形势不允许她当鸵鸟。她必须撑起一切。
翻身时,身子被一个硬物硌应了一下,她顺手摸出,是墨兰哨子。原先她打算还给宇文楚的,他没有收回,说是让她先保管着。看着手心里的墨兰哨子,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青涟……青涟……”
在外间的青涟听见她着急的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丫鬟全都慌张的推开门进来。
秋筱叶正在穿衣服,看见青涟,立即问道:“宇文楚去神女山之时可将所有的墨侠全都带走了?”
青涟想了想,道:“没有,巨子带走了留守在永安府的墨侠,威武镖局的还有一些游侠,巨子没有那么快召集到。”
“也就是说平地之外还有很多墨侠,是不是?”
“是。”
“青涟,如果我将这个交给你,三日之内,你能不能召集全天下的墨侠?”
秋筱叶说着摊开掌心,墨兰哨子安静的躺在掌中。
青涟一见立即反射性的跪下。
“墨兰是巨子信物,听见墨兰哨音,墨侠必须以最快速度汇集。”
“好!青涟,你拿着这个哨子,趁今天北城门打开之时出城去。能够招到多少墨侠就招到多少!”
“王妃,这是……”青涟有些不解。
有些话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秋筱叶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认真的说道:“青涟,你这一去危险非常,我等还有平地所有的老百姓都看你的了。”
见她说的这么严肃,青涟单膝跪地,右手放在左侧胸膛之上,认真的说道:“青涟定然不辱王妃之命!”
秋筱叶将一个镜囊交给她,“只有三日,三日一到,不管有多少人,你打开这个锦囊,依照里面所写的行事。”
“是!”
青涟拿着锦囊快速离去。
秋筱叶想了一会,对着莲玉说道:“请左狄过来。”
“是。”
片刻之后,秋筱叶在小花厅里见了左狄。
“左狄,我希望你派两个人去神女山看看。我不相信王爷会救这么没了,你派两个人去神女山找到王爷,向他搬救兵。”
“是。”左狄领命而去。
秋筱叶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觉得鸡胸小白鼠说的对,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被困这么久了,才想起这个计策。
惯例对着莲玉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后,在青衣的搀扶之下去了内室看了李太妃。她已经醒来了,靠在大迎枕上,厉嬷嬷正喂她吃着小米粥。不过一日功夫,原本灰白的头发,这一刻全都变成了银白之色,人也苍老了许多,垂老着,似乎下一刻就会驾鹤归去。秋筱叶鼻子一酸,虽然她嫁过来不过半年,这个婆母对她也不好,可是现在她们两个才是真正相依为命的人。如果,她就这么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坚持下去。
看见她进来,李太妃让厉嬷嬷将碗放下,秋筱叶见状上前了几步,接过了厉嬷嬷手里的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
“叶儿,这些日子苦了你。”
“母亲不要这么说,是儿媳没用,让母亲受苦。”
李太妃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道:“怎么能说你没用呢?祁襄围城这么多日,你能够这么做,母亲很高兴,也很欣慰。阿元的目光一直都不错的,有你在他身边,我很放心。”她顿了顿,有些黯然的说道,“还不知道,阿元究竟是生是死……这个孩子,小时候,他动不动就生病,那时候还以为是体弱,三岁的时候就被他父亲强逼着练武,吃尽了苦头。五年前,眼看着他一日不如一日,我为了平王府着想,就接了嫣然过来,想趁着他还好的时候留个种。”她低低的哀叹了一口气,“唉……也许是我做的太过分了……”
她看了秋筱叶一眼,痛苦的说道:“我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范姨娘的阴谋,阿元,阿元他……他……是我对不起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她哭了起来,伤心至极。
秋筱叶反握住她的手,“母亲……”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她是鸡胸小白鼠,如果自己病的快没有命了,自己的母亲却只想着要留下一个后代,想必自己心里也会有些恨吧。
“也不知道阿元在神女山怎么样了?”
“母亲放心,阿元肯定没事,我已经派人趁北城门还开着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