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方才三姑娘的神色,那么威严的一瞪绝对是自己眼花。这三姑娘就像府里的人说的那样,就是个软柿子,怎么软怎么捡。居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亏得罗嬷嬷和青衣那般上心,她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哼,今后自己若当了姨娘成了主子可不能让下人给欺了去。
红绡像个斗胜的孔雀一般跟着一个婆子走了。
“三姑娘,就这么放过她?”罗嬷嬷隐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憋不住的问道。
秋筱叶喝了一口青衣刚沏的茶,笑着问:“罗嬷嬷待如何?”
“三姑娘,今儿你就这么放了红绡,日后这府里上下该如何看你?这红绡分明是奴大欺主……三姑娘,你的心太善了,太善了……”罗嬷嬷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她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罗嬷嬷……”青衣递了一块手帕给她,看了一眼秋筱叶,见她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昨日三姑娘和二姑娘一起去的长公主府,偏偏二姑娘得了那些红疹子,三姑娘一点儿事都没有,依着她那高傲的性子这会不知该怎么嫉恨三姑娘呢。这红绡是咱姑娘的大丫鬟贴身伺候的,姑娘将她送了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她自己没事儿吗?哪个女子不爱俏?二姑娘的容貌在建康又是算得上的,现如今像个麻子一样,她心里能不恨?红绡只要在她面前一晃,以她那么针尖儿大的心眼,必会想到咱姑娘没有丁点儿事。她心里会好受?她心里不好受了,下人们就要遭殃,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咱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红绡。所以,咱姑娘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去收拾红绡,二姑娘自会帮了她。”
罗嬷嬷这才停了哭,看了一眼秋筱叶,见她认同的点了点头,低头想了想也觉得有理。
“三姑娘这是长大了呀,倒是老奴没有思虑周全。”她有些欣慰的说。
“这也是罗嬷嬷教导有方。倒是有一样,这红绡提醒了我,二姑娘生了急症,我还真得去看看。”
“对。不能让府里的人说三姑娘不顾姐妹情。”罗嬷嬷道。
青衣伺候着她穿了件玫红色轻薄春衫,腰系一条稍浅一点的漳纱百褶裙,梳着高髻,高髻一左一右各插了把白玉钏。整个人上下都透着少女的娇媚,举手投足间难掩其灵动的气质。
罗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主仆三人往柳思苑而去。
出了沁芳园,走过穿堂,沿着抄手走廊往前走,约莫一刻钟便到了秋府里最好的院子……柳思苑。入了圆形拱门,流水自假山上潺潺而下,园子内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在四月里开的姹紫嫣红。再往里些,就见两只仙鹤在松树下剔翎,光是这院子就给人轻尘脱俗之气,让人不由猜想院子的主人是何等出尘清傲之人。
这与偏僻简陋的沁芳园有着天壤之别。
秋筱叶一行三人在小丫鬟的带领下往院中的阁楼走去,人未至,却听得里面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像是有人砸了东西。
“该死的贱蹄子,左不过是个小尼姑,小乞丐,却在我这里拿什么乔?”
“啊……”这声音着实有些惨烈,吓的秋筱叶她们一跳,“二姑娘饶命啊,奴婢……奴婢……啊……啊……”
“打死你个贱婢,打死你个贱婢。存心派了人看我笑话不是,柳思苑的人都死绝了吗?要你来伺候?”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乱响,每响一声就传来红绡的痛呼,接着似有人拉着劝,阁楼内嘈杂一片。
站在门外的小丫鬟脸已经红了一片,走也不是,进也不是。这二姑娘素来有高贵清雅之名,现在却让府里最落魄的三姑娘听见了她如泼妇一般的行径,嘴里骂的还是眼前的当事人,这就像是做错事被人抓了个正形,真是让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了。
她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正不知该说什么,后面传来一阵呼声。
“我的儿……我的儿……”就在几人踌躇不前的时候,翠姨娘在丫鬟婆子们的搀扶下着着急急的赶来。看见秋筱叶站在阁楼下,明显的一愣。顿住脚步,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果真见她肤白如凝脂,柔嫩如婴儿,像是吹弹可破。她那样俏生生的站着竟不比院子里的鲜花逊色,又想起二姑娘自昨晚上发的红疹子如同麻子一般,心里不由的一堵,当下脸就拉了下来。
秋筱叶微微半蹲,施了个半礼。
“翠姨娘,我听说二姐姐昨晚上病了,我来瞧瞧。”她状似忧心的说道。
翠姨娘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平复了心中的怨气,笑着上前,拍了拍她的手,满面慈爱的说:“好孩子,你有心了。只不过你二姐姐生了病,莫要过了病气给你才好,你先回吧,等你二姐姐好了,我让她找你玩。”
“是,姨娘。”秋筱叶柔顺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
等她出了院门,翠姨娘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小丫鬟脸上,怒道:“是谁让你带她进来的?她来了就没安好心,你是存心想气死二姑娘?”
小丫鬟吃痛,却不敢捂着脸,跪在地上也不分辨半句,只流着泪求饶。
“下次眼睛放亮点!”翠姨娘出了口恶气,转身急急的上了阁楼。楼上的秋筱凤听见外面动静愣了一会,被丫鬟婆子们趁势拉住劝开了,再看地上的红绡,满脸的血,却是已经晕厥过去。
翠姨娘进门来,拉着她的手,在床上坐下,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心疼的道:“一个丫鬟而已何以生这么大的气?”
秋筱凤这时已经平了气,有些厌恶的看了看红绡一眼,翠姨娘手挥了挥,立即有婆子上来拖走了红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