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就是想起那个人,我就恨。”
那个人是谁,两人心知肚明。只是人死如灯灭,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秋筱叶笑了笑,抱了抱他。
他猛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说道:“你去救。我去打梁,用梁的五座城池做为祁鹿的诊金!”
秋筱叶一愣,哈哈的笑起来。她的男人可真是小气的很。
到了下晌的时候,姬泾元令人将燕王妃和祁鹿带到了平王府的一座偏院,秋筱叶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虽说是偏院,可是修葺齐整,比起一般富贵人家的正院也毫不逊色。燕王妃即便落败了,跪在平王衙门口求情,到了这里还是仰着头颅,虽然浑身上下脏的可以,如同乞丐,可她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像个贵妇一般游着园子。祁鹿已经昏睡,被人用一个简易的担架抬着,跟在她的身后。她偶尔回头看的时候,眼里有心疼。
秋筱叶坐在屋子里的上首,身后,四周丫鬟仆妇环侍。她身上没有贵重的首饰,就是衣服也是极其普通的棉布裁制。为了防止伤到小包子,她要求所有元叶院的人都要钗环尽除。
可即便是一身素衣的她,端坐在上首,淡淡的望着燕王妃,自然而然就有一股威仪。即便她嘴角淡笑,看着亲切,却疏离的很。
燕王妃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多年前,她就是和她一样坐在上首,淡然而疏离的看着下面站着的人。那时的她还是秋家三姑娘,而自己却是燕地王妃。身份相差的何止千里万里?可眼下,自己无家可归流落在外的乞丐,她却是尊贵无比的平王妃。以前,她见了自己小心翼翼,现在却是她见了她要小心谨慎。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失了自己和鹿儿的性命。
“民妇见过平王妃。”燕王妃到了正屋之后,依旧背脊挺直,头颅高昂。
秋筱叶淡淡的瞥了一眼,眼中带有讥诮。都到了这个地步,还神气什么?若不是为了祁鹿,她哪有这个机会走进平王府?
燕王妃见她不说话,也不低头,彷佛还是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妃。
青衣给秋筱叶上了一杯茶,偶后退到她身后。屋子里静的很,只有茶盖轻轻碰触碗沿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青衣上前一步说道:“王妃,世子该醒了。”
秋筱叶点了点头,青衣立即走过来,扶着她的手臂,站起身。
燕王妃见她真的要走,心中也慌了。对于秋筱叶她不能说是不恨的,她的儿子为了她死在平王手里,是她毁了她一辈子的希望。可是,她唯一的血脉,鹿儿,又只有她才能医治。她闭了闭眼睛,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音说道:“民妇,拜见平王妃。求王妃看在鹿儿往日维护你的面上,救鹿儿一救。民妇愿意给王妃做牛做马以报恩德。”她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背脊弯下来。她的傲气,轻慢在这一刻,完全被打碎。此时,她明白她只是一个乞丐,求人可怜的乞丐而已。
秋筱叶看着几乎匍匐在地的老妇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要说对她不恨,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慈祥无比,笑着和你说话。可却是地地道道的毒蛇,总是抓住机会来狠狠咬你一口。她觉得自己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可真的看见她跪伏在地,其实心里也没有多大快乐。这个老妇人再不堪,从某个角度来说,还是个合格的母亲。
她没有再看地上的燕王妃,而是让几个壮实的仆妇将祁鹿抬到了里面,仔细为她诊病。
燕王妃看着秋筱叶的背影,眼中的狠毒一闪而逝。随即,她起身跟在后面。
祁鹿中毒时间长,人已经消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原本可爱活泼的小姑娘,现在就像一个老妪一般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也难怪保和堂不收。祁鹿如今看来就是个死人了,她的生命迹象微弱到让人觉察不到。青衣递上牛皮包,她取出龙凤针,快速的为祁鹿施针。半个时辰后,她大汗淋漓的收了针,开了一张药方子递给青衣,让她去抓药。
燕王妃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她,见她收了针,立即千恩万谢着。秋筱叶的眉头微微蹙起,燕王妃前后变化太大,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出偏院的时候,她对青衣说道:“将燕王妃送出王府,祁鹿留下来。和燕王妃说,若想祁鹿活命,就让她安心在外面呆着。治好祁鹿,我自然会让她们母女团圆。”
“是的,王妃。”
“还有,找几个人看住她。”
“是的,王妃。我这就去办。”
燕王妃对自己有多恨,相信除了秋筱叶自己,没人更清楚。而且,这个老妇人有多歹毒,她也清楚。即便现在她是个流落街头,身无分文的乞丐,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她没有任何意见就离开了?”秋筱叶拉着小包子的手指一边玩,一边听着青衣的回报。
“是的,王妃。婢子说了让她离开之后,她一声不响就离开了。”青衣回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说不上来。燕王死了,她的庶子上位登基为帝,按理说,她现在就是个一无所有的普通妇人。可是,她当了燕王妃那么多年,哪会没有些手段?不论怎么说,燕世子之死与我总有些关系。以她的性子,不太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可她一个妇人,又身在府外,还能兴什么风浪?”
“就是不知道,心中才不安。”
青衣想了一下道,“王妃,不如咱不要救祁鹿了。让她和燕王妃一起出府,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