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她叹息的声音，然后我在她的叹息里转身。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是因为她无法回应我的爱？
“祁襄……”她再次叫住我。
“今天晚上谢谢你。”
我没有转身，心中却酸的发疼，身子开始轻轻的颤抖着。
“保重，祁襄。”
她说。
保重。
我在心里低低的说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忽然间，我仰头大笑，如同夜枭一般，在夜空下的平王府里显得尤为怪异。
再见，筱叶。再见……或许，永远都会不见。
出了平王府的大门，我转过身，看着那对石狮子，说道：“姬泾元，如若筱叶不幸福，我一定会再回来夺走她，哪怕她嫉恨我，我也要从你手中夺走她！”
“筱叶，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我再次对着夜空大笑，然后离开。
天如洗，蓝的纯净，不见白云。风吹过，绿油油的草地上可见大群的牛羊。我抬了抬斗笠看去，这里已经是塞外，有谁会想到，之前一直驱逐匈奴，和他们有着不共之仇的我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世事总是无常。
“世子……三爷，再往南去十里地便是朵颜三卫的领地了。”
我离开永安府之后，在各处流浪了半年，还是想着去朵颜三卫看看鹿儿。虽然，我知道筱叶不会亏待她，但是她一人在塞外，我又怎能放心？我已经因为失去了筱叶，没了母亲，再也不能没有小妹。
“三爷，朵颜三卫是草原上水草最丰富的地方。”哲哲是当年我打匈奴的时候结识的，当时他是我的俘虏之一，我看他颇有几分男子血气，便起了结交之心。这番进草原来，也多亏了他。
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投效军中，然后一战成名，再次手握重权，赢得和平王相争的实力。不是我夸大，放眼天下，能和平王成为对手除了我，许是再没有他人了。而我先是在他身边学了几年，后来又和他交手过几次，对他的排兵布阵还是有着了解。想来，若是再和他交锋，未必会输。
只是……我不想再让筱叶伤心难过。没有了她的陪伴，即便拥有了整个天下又如何？一样是孤家寡人罢了。
马鞭抽在马背上，马儿欢快的在草原上奔跑着。
哲哲如今是个小部落的头领，此次去朵颜三卫，他也是有事要做。带上我是顺便。
“听说前几年，娜迦小姐带了一位美人到了朵颜三卫，引起了好多人的争夺。”哲哲在马背上和我闲聊着。我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嘴里说的这个小美人不会是鹿儿吧？
“三爷你不知道，听说这位美人像你们汉人一样，有着牛奶一般的肌肤，像水一般，可迷人了。”哲哲摸着脸上的大胡子说着，眼里散发着光亮，“听说娜迦对她维护的紧，轻易不让人见她。到现在，不仅她自己没有嫁人，就是那个小美人也没嫁人。”
哲哲的汉话说的不地道，听起来怪腔怪调，听的我心里难受。如果搁在以前，妹妹是早已经嫁一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了罢？可现在，她却流落在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的手攥紧了马鞭，心中又似心疼，也有些内疚。
“听人说，娜迦的两个哥哥为了这个小美人相争的厉害。哈哈哈……”哲哲像是想到可笑的事儿一般，哈哈大笑着。
我的脸沉了几分。许是感觉到我的不快，哲哲收起了笑容，转而和我说起了草原上的一些事儿。
“三爷是不知道，自从我回了草原之后，刚巧碰上完颜达打你们平地。平地有个小将，像是天神下凡，愣是将完颜达打的七零八落。若不是赶上了，我哲哲也成不了部落的首领。那个小将，如今说起来，都能让小孩止了哭。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杀神。草原在几年前，都飘在一股血腥味。秃鹰都以往多了好几倍，到处都是尸体。”哲哲说起来咬牙切齿，“虽然，我如今的地位得益于那个小将，但是，他杀我们草原的汉子就是我们草原的敌人！三爷，如今你也是一个人，不如加入我的部落，咱们结交成为兄弟，以后我们统一了整个大草原，有酒一起喝，有财宝一起分，女人一起共享，你说好不好？”
帮着匈奴去打汉人？我祁襄虽然落魄，也不至于去打自己的族人。我没那么怂！
不过，我并没有说出来。我现在还得靠着哲哲，否则，我一个汉人只身来到草原，语言不通，不要说见到鹿儿了，恐怕早就在见她之前被分尸了。哲哲的提议自从我见他起，他就一直在说，只是我一直不肯同意。
我又抽了马背一鞭子，离哲哲远了些。
哲哲身后的一个随从驱马上前，在他身边低声的说道，“头领，他还是不同意？”
哲哲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看了前面一会，道：“不急，慢慢来。他一个汉人在草原里还不都得听我的吩咐？就是不知道他去朵颜三卫做什么。得罪了那些老爷，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头领是担心朵颜三卫？我看不必，他一个汉人，以前又是和我们打过仗的，能和那些老爷们有什么交情？”
哲哲瞪了随从一眼，随从立即低下头去，他忘了自家老爷就是和这个汉人有着交情的。
哲哲沉默不语。这么久，愣是没有套出他的话。
几年前，草原上的宠儿娜迦突然回来，他担心的是祁襄会不会和娜迦有什么交情？要知道，两年前朵颜三卫的老头领，娜迦的父亲去世后，她那三个没用的哥哥为了争夺头领之位差点将朵颜三卫弄得四分五裂，到最后还是娜迦拿了刀杀了她大哥身边的宠姬，又施了手段，朵颜三卫才安稳下来。现在，整个朵颜三卫是娜迦说了算。如果，他真的和娜迦有什么，他自然就不敢动祁襄了。当然，对他来说也是好事。说不动他为自己卖命，可也能和朵颜三卫套上交情，这笔买卖这么看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