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徐浩伸手抚过林小可泪湿的脸颊。
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她瘦了。
瘦了那么多。
比照片上看到的还要瘦。
她的脸上带着痛苦过后的迷茫与疲惫。
她的心里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痛苦与绝望。
徐浩看出了林小可心里的痛。
他看出了林小可里心里那种无法隐藏的悲哀。
他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傻丫头，不要一个人把什么都承受，还有我，我替你扛。”
“徐浩。”林小可的泪再次滑下眼眶：“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
林小可的声音带着一种怆然的绝望：“你离开吧，别再管我，我真的……再也配不上你，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林小可。”
“因为然然吗。”徐浩温柔道。
“我……”林小可说不下去。
如果非要在然然和徐浩之前做出一个选择，那么她情愿选择然然，更多的是因为，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妈妈，怎么可能还和徐浩在一起，他那么温柔，那么成熟，那么多的女人喜欢他，任何一个人都比她要强。
林小可忍不住眼里的酸涩，心却在这一刻无比的释然。
她看着徐浩：“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女孩。”
“我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还要找呢。”徐浩抚摸着林小可的长发，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很多年以前我就找到了那样一个女孩，为了她，我心里发过誓，要给她一份安定的生活，所以选择暂时的离开，我知道她会等着我的归来。而事实上，她也一直在等着我，直到我自己断绝了与她的来往。”
徐浩道：“小可，你知道吗，我离开的每一天都在想你。”
“纽约这座城市很大，也很繁华，可是那里没有一个叫林小可的女孩，那个傻傻的像桅子花一样纯洁的女孩。”他看着林小可道：“我每天都很想你，在知道你结婚以后，也交过其它女朋友，可是她们每一个都很像你，却终究不是你，所以那天，我选择了回来，在你生日的时候，我只想看一眼，如果你幸福，我会默默的离开为你祝福，如果你不幸福，我会带你从那个男人身边离开。”
林小可的心微微一颤，再一次的哽咽：“为什么？”
徐浩道：“因为没有一个人在我年少的时候那样陪伴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最初的诺言，很多人都笑我傻，在这个世界上我大概是最傻的一个男人，你也是最傻的一个女人，我们都在等待，都在逃避，都在错过，所以我们都在痛苦。”
徐浩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陪着你一起看着然然长大，我不介意做然然的爸爸，我会等着你，一直到你和陆峰离婚，我们带着然然离开，去美国，再也不要留在这个城市，如果你不放心伯父伯母，我们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让我觉得我自己是那样的肮脏。”林小可终于痛哭失声。
她不顾怀里的然然，哭倒在了徐浩的怀里，轻轻的将头靠在徐浩的肩膀。
她真的不是贪心，也不是无耻，她只是在疲惫了之后，真的想找个肩膀靠一靠。
可是。
可是。
可是。
她终究配不上徐浩。
她不能也不会，让徐浩做然然的爸爸。
他应该有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而不是接受她这个别人的妻子，还有别人的孩子。
哭够了，哭累了，哭痛了。
她慢慢的平静，从徐浩的怀里抬起头来：“徐浩，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不会答应你的，因为我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我，我已经是然然的妈妈，我和陆峰还没能离婚，我根本不能给你一个交代，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徐浩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再给其它更多的，小可，你知道吗，这么些年我真的很庆幸你没有改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善良，一样的为别人着想，你让我看到了人的美好与善良，看到了生命中的希望。这是我在其它女人身上看不到的，你和她们不一样，陆峰不懂得珍惜，是因为他不懂。而我，一直以来都想要把你的这一种善良和美好珍藏。”
“可是……”林小可摇了摇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徐浩握紧了她的手，似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小可……有个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事到如今，我必须说出来，才算是坦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其实，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
什么。
林小可脑子轰的一下炸开，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徐浩在说什么，难道他那方面——
似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徐浩苦笑了一下道：“那是一次意外，我去医院做体检，医生告知我的身体虽然没有问题，但是精子的存活率很低，低到这辈子根本不可能让女人怀孕，所以，这是我犹豫着，一直想接近却又放开手的原因。”
徐浩道：“你是那么的年轻，又那么的美好，你和陆峰在一起，如果他选择爱你，选择回归，你们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我，除了给你我的爱，什么也不能给你，我不能给你孩子。”
“徐浩……”林小可震惊的看着他。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放手了。”徐浩道：“我想，如果陆峰是真的喜欢你，而你做为一个女人，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体验一次做妈妈的感觉，那才是最大的幸福。那种幸福是我无法给你的，没有孩子，你的人生就是残缺的，所以我不能那样的自私。”
徐浩接着道：“我知道如果早先说出真相，你一定会选择留在我的身边，我不想那样的自私，虽然我也很痛苦，这几个月来，一直留在这个城市里，偷偷的关注着你和陆峰的生活，我想你必须得到真正的幸福，我才能放心的离开。”
“所以你现在出现了。”林小可颤抖着道。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徐浩看着她。
“对不起。”林小可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管怎样，我都不应该动摇和你在一起的决心，可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对我的那种好，到底是因为……可是现在我相信了，你是爱我的，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不怕，徐浩，我不会再回到陆峰身边了，我和他回不去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悔过，我真的很累，不想再和他生活在一起，不是因为你的出现，而是因为我的真怕了。”
“我知道，小可，我懂。”徐浩紧紧的搂住了她。
林小可依在徐浩的怀里，听着他缓缓的诉说，看着怀里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他们的然然，突然之间，心里的空白在被什么慢慢填满。
她突然觉得之间所有承受的一切痛苦都不复存在了，也许上天让她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安排然然的到来，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就是为了等到现在所有的一切。
她突然之间觉得，那一切是多么的遥远，而眼前的这一切幸福，又是那么的真实。
林小可将头埋进了徐浩怀里，经历了这么多，她不想再顾虑其它的什么。
她也不想再考虑太多。
曾经她和徐浩，就是因为有太多的顾虑，害怕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害怕所有的人都给他们贴上婚外情人的标签，可是现在看来，那一切又有什么关系的，在不了解他们的人面前，那些人的猜疑和目光是多么的可笑，只有经历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才会知道，只要心得到宁静，只要生活平静，只要幸福真实，别人的目光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是换成从前，她也许又会担心，别人看到她和徐浩在一起，会闲话很多。
可是现在，她释然了，喜欢看热闹的人尽管看吧。
她不再乎了，真的不再乎的了。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可惧的，还有什么是可怕的呢。
只有空虚和无助才是最可怕的，只要无爱的婚姻才是最可怕的。
只要自己幸福了，就当是别人的眼红，不需要于意它人的目光。
只要幸福，就好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然然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徐浩的衣服。
她调皮的样子引起了徐浩唇边愈发温柔的笑意：“然然，叫叔叔。”
“她才一个多月，哪会叫人呢。”林小可眼角溢满了温柔。
太阳从窗外照进来，薄薄的金光打落在他们身上，相拥着的身影，惊醒了温柔的晨雾，雾气慢慢的散去，阳光冲破云层，又是一个好天气。
林小可想，或许，阳光总在风雨后，她应该鼓起勇气，不能再抑郁下去。
为了然然，为了徐浩，她要重新的振作起来。
陆峰，她也要和他好好的谈谈，不能再逃避。
可是，不是现在，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就先，把他暂时放一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