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朵儿垂下眼，刻意刷过的眼睫毛又黑又长，扇子似地微微颤动，“你误会了，攸然。”
“嗯？”宋攸然不解地看着她。
“我想麻烦你转告令堂，她的要求，恕周总不能答应，这张支票，权当对她的补偿。”杨朵儿收敛了笑容，那美貌竟然变得有些让人生畏来。
宋攸然怔了一下，“我母亲提了什么无礼的要求吗？”她皱皱眉头，“我记得上次他们谈得挺不错的，大家都愿意让一步……”
杨朵儿轻轻咳嗽一声，“这样吧，我跟你说得再清楚一点，你的母亲要求和周总结婚……”
宋攸然惊得目瞪口呆，“什么？”她忍不住发起笑了，“是你疯了还是我耳朵有毛病？我妈好端端地干嘛要和周总结婚？我妈没发疯吧……”
杨朵儿很镇静地看着她，“所以需要你劝劝她……”
宋攸然瞪视着她，良久才道，“不对！就算我妈发疯，你和周总干嘛陪她疯？她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干嘛得让你们动用支票来打消？当她是疯子不就完了？还有，朵姨刚才提到了补偿……补偿什么？周总有什么需要补偿我妈的？他欠我妈什么了？”
杨朵儿被她一连串的疑问弄得噎了一下，思忖一会才道，“攸然，有没有想像过，你的父亲，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句突如其来的询问像记重锤，直把宋攸然敲打得做不了声。她不是傻子，她转转脑子，就大概拼凑起一段隐情来。她拿着杯子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脑子里的意识几分清醒几分糊涂……
杨朵儿极轻地叹息一声，“其实那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大家过日子，不就图个平静安乐嘛。所以……”她再次把桌上的支票推了推，“别说谈钱俗气，其实最能解决问题的，也只有靠它了，也只能给它了，攸然，你是个聪明人，阿姨相信你懂。”
宋攸然兀自发着怔，杨朵儿什么时候走的，她竟没留意。隔壁有人微微开了一线窗，立刻有一缕风自窗外吹拂进来，沁人的冷。桌上的支票被风一吹，轻飘飘地扬起来，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上。
宋攸然很敬佩自己，她竟然还强撑着上完了下午的课，晚自习并非她当值，她于是打车回家。
母亲正在灯下翻看相册，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宋攸然就站在门边，第一次用外人的眼光打量起母亲来。细算算，母亲还很年轻，脸上不着脂粉，皮肤依然白皙细腻，不是大眼睛，有一点点凤眼的样子，头发很黑，带着些许天然卷——宋攸然心头微微一凉，原来母亲与杨朵儿竟有几分相像！
“咦，然然，你怎么来了？”宋梅放下相册，站起身来，“吃过饭了没？妈给你煮点面？出了什么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攸然默不作声地掏出那张支票，安静地递给母亲，“杨朵儿给的，说你的要求，恕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