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夜幕即将降临。
开了一夜又一天的火车终于停靠站台。
夏菲儿拧着行李箱,背着行军背包,在刺骨的寒风中打了一个冷颤。
李雅跟着下了车,她手中的行李箱明显要比夏菲儿的漂亮得多,那是一只即防雨又抗压的高极手拖箱。
“这破北方,比我们南方冷多了。”李雅扔下手中的行李,边跺脚边搓手,昂贵的手拖箱掉到冰地上发出轻脆的响声。
夏菲儿忙帮李雅把箱子扶了起来:“李雅,不要这么用力,箱子会摔坏的。”
李雅却不领情,狠狠地朝箱子踢了一脚,“它敢坏!它要现在坏,我现在就回去找我老爹算账。”
“快点,快点!到这边来排好队!”接兵的女中尉吆喝着,开始整理新兵队伍。
新兵们慌慌张张地整理自己的行李,手忙脚乱挤成一团,好一会儿才恢复次序。
中尉正清点人数,一个身体肥胖的新兵急急冲到了队伍中间,一下子把夏菲儿撞出了队伍。
夏菲儿刚想挤回队伍中,被中尉喝住,只好老老实实站在了原地。
“好啦!现在出发。”
接兵的两名女中尉穿着厚实的军大衣,一前一后领着新兵们从广场穿过。
气温变得更低了,刚扫过的积雪沿着火车站的广场边沿已凝结成冰。新兵们瑟瑟发抖地拧着大包小包,个个冻得弯腰虾背。
“快点!后面的跟上!”两名女军官英姿飒爽,阔步向前。
新兵们却走得跌跌撞撞,如同一群正在逃亡的难民。
瘦小的夏菲儿夹在队伍的中间,使出了全身力气往前赶,她不知道到底还要走多远,队伍似乎越走越快,她已有些跟不上了,她很想换一下箱子的方位,因为她的右手臂快要被沉重的行李箱扯断,肩上的背包也变得越来越沉,她被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帽沿下已有细细汗珠渗出,夏菲儿却片刻也不敢停下,她怕落在队伍的最后就会有被退回去的可能,她怕父亲因为她而失望伤心。
“加油,努力,坚持……”夏菲儿全神贯注地鼓励着自己,嘴唇被咬出两个深深的牙印。
两辆军用大轿车安静地停在路旁,车身两边分别贴着几个大字:“参军尽义务,戍边卫国防”。
中尉大喊一声:“立定!我们到了!”
夏菲儿差点儿喜极而泣,她小心放好箱子,开始揉捏痛得快没有知觉的右臂。
中尉并没有让夏菲儿休息一段时间的打算,她在大轿车前站定,再次发令:“左边一列上第一辆车,右边一列上第二辆走。”
女孩子们三摇四晃地走向大轿车。
女中尉一声急喝:“快点!速度!现在你们已是一名军人!谁要想打包回家,谁就尽管磨即吧!”
“磨即”,这是夏菲来北方听到的第一个新鲜词,脑子却很快反映出了这个词的意思,她想这应该是一个‘快点’,‘速度’的反义词,她自是不愿打包回家的,当然不能再“磨即。”
夏菲儿顾不得手痛,和女孩们急急地冲上了大轿车。
又是一阵骚乱,你挤我推,大家总算在车箱里各自找好座位坐好。
经过长时间的旅途,女孩们都有些疲惫了,新城市五光十色的夜景没能引起大家的兴趣,车厢里一片寂静。
夏菲儿不清楚李雅到底上了哪辆车,她从第一排第一个座位看到最后一个,也没有找到李雅的身影。
夏菲儿的邻座是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她问夏菲儿:“你在找谁?”
夏菲儿小声回道:“李雅,你见到她了吗?”
羊角儿辫女孩摇头:“不认识。”
夏菲儿有些沮丧,把目光投向窗外。从未出过远门的她就像一片孤舟漂在了茫茫大海中,四周漆黑一片,找不到任何依靠。
路灯在窗外一盏盏闪过,就像一只只藏在夜幕中怪兽的眼睛,随时吞噬经过它们面前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