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捆崭新的褥子堆放在宿舍楼的中厅，两名男兵正在那里忙碌着，一个在拆剪包装袋，一个在登记要发放的褥子数目。
柳瑞帮着抽去褥子上多余的捆缚，拧起一条看了看，感到很满意，“这褥子还挺厚实的。”
佩戴一级士官军衔的男兵回道，“可不，我股长亲自带我们军需库拉回来了，今天刚拉回就送到你们这里了。”
柳瑞笑道，“下回见到你们股长，我一定好好谢谢他。”
有几个班长和几个新兵已过来领褥子，长长的队伍从中厅中间排到了楼门口。
李雅并不急着去领褥子，拉着夏菲儿绕过队伍，跑到了几捆还没解包装的褥子跟前。
“连长，要帮忙吗？”李雅兴奋地问。
柳瑞手中的活干得正认真，头也没抬，回道，“不用，你们去那儿排队吧。”
“没事，我们不着急，是吧，夏菲儿？”
听到夏菲儿这个名字，柳瑞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迟疑着是否要转过身去。
他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这份紧张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他确实手中开始渗汗，是的，他不止紧张，而且还有些害怕，他害怕那个一直守护在他心灵深处的小天使在他一转身之后，突然灰飞烟灭。
柳瑞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身上，好像他刚才在尘土飞扬中忙乎了半天。
“李雅，我们还是去排队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李雅？就是那个刺头兵吗？柳瑞想起来了，就在半个小时前，六班新兵班长余晓玲到连部连续提到过这个名字。“李雅。”
柳瑞转过身，把目光落在了李雅身上，“你们班缺几床褥子？”
李雅没想到柳瑞居然能叫出她的名字，激动不已，举着四根手指头，回道，“六床。”
柳瑞抬手向正在登记褥子数目的二级士官指了指，“去，到刘班长那儿去登记一下，很快就可以领到褥子了。”
“哦。”李雅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乖乖朝柳瑞指的方向走去。
夏菲儿望着柳瑞，不知道是应该先去排队，还是应该和李雅一起去找刘班长。
望着夏菲儿完全失去主意的样子，柳瑞不禁哑然失笑，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他记得幼年时的自己每回对小夏菲儿生气时，都要被这个表情打败，不管小夏菲儿做了多么让他生气的事情，他永远都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原谅。
“夏菲儿？”
“到！”
夏菲儿这时才反应过来，站在她面前的是新兵连连长——她的直接顶级上司，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想起李雅曾对柳瑞的描述，她都忍不住想笑了。
望着眼前一双渐渐变成弯月的眸子，柳瑞的嘴角一点点扬起，没错，还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夏菲儿。“你认识我吗？”柳瑞问。
“嗯？”夏菲儿以为自己听错。
“夏菲儿，快过来，帮帮我！”李雅抱着一级士官递过来的褥子，向夏菲儿求救。
“连长，我去帮李雅了。”夏菲儿向柳瑞挥挥手，很快跑到了李雅身边。
李雅盯着夏菲儿，问道，“你和连长聊什么呢？”
夏菲儿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没聊什么？”
“那你笑得那么开心？”
“好笑呗，想起你形容他既像魔鬼又像天使就觉得好有趣。”
“这也值得你傻笑？真是个乡下妞。”
李雅气呼呼地将手中褥子甩到夏菲儿身上，差点把夏菲儿压倒。
夏菲儿和李雅抱着六张沉沉的褥子回到了六班宿舍，发现班里的氛围比她们刚才离开时融洽了许多，大家正围着余晓玲在说着什么，每个人脸上都展现着灿烂无比的笑容。
见李雅和夏菲儿进来，余晓玲问道，“怎么才回来？”
夏菲儿解释：“因为人多，等了一会儿。”
余晓玲交待身边的几个新兵：“□□只有一床褥子的到李雅和夏菲儿这儿来领一床。”
大家对褥子薄厚，新旧一点也不关心，胡乱拿了一床丢到自己□□，又急急地回到了余晓玲边上，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漏听了一部分余晓玲的话题内容。
张雨问：“班长，指导员说咱们连长参加过大阅兵，这是真的吗？”
“那是，要不站里也不会挑他来当咱们连连长啊。”余晓玲自豪地回答，像是参加大阅兵的人是她自己。
“哇，怪不得那么帅！”张雨一脸痴迷地感慨。
“参加大阅兵的人一定要求很高吧？”沈琳问。
“当然！”余晓玲回答。
“呵，我们连长一定是阅兵队伍里最帅的一个。”丁淼说道。
“什么呀，阅兵队伍里还有好多仪仗队和中央警卫团的呢，那些也全都是一水儿的帅哥。”高珊的爸爸刚从部队转业，对部队的情况了解得比其他新兵多。
李雅接过话：“那也没咱们连长帅！”
“就是！”张雨迅速与李雅站到了同一条战盟，有意在讨好李雅。
高珊带着一贯嘲讽口吻问道：“咱连长长啥样你看清楚了吗？”
李雅回道：“我们刚领来的褥子就是连长亲自发的，他啊，还跟我聊了好一会儿呢，你说看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