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教室正前位置上挂着一面简单而醒目的时钟，此刻时针已过了五点的位置，分针几乎就要挨到“6”这个数字。
张雨紧盯着王文的嘴型，默念一、二、三。王文手的闹表适时发出轻轻的振动，站起身来。
张雨早准备好，嘴型变化着，念出了两个字：“下课。”可是王文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说。
张雨有些着急，小声嘀咕道，“磨叽什么呢，不吃饭了？”
夏菲儿抬头向王文望去，发现王文正看着自己，冷冷的两道目光，就像两把利剑。
夏菲儿吓得忙把头低了下去。
“老王今天看起来好酷啊。”张雨小声感慨，“不会是她男朋友不要她了吧？”
夏菲儿低着头问张雨，“你觉得她是在看我吗？”
张雨回道，“没有啊，她在看表。”
“下课！”王文突然宣布。
新兵们呼啦啦地起身，一个个向教室门口走去。
夏菲儿经过王文身旁时，王文叫住了她。
“夏菲儿，吃完饭，叫李雅一起到训练教室来一趟，我有事找你们。”
夏菲儿心里一咯噔，不会是昨天偷偷见小桤哥的事情被知道了吧？她想跟王文好好解释一下。
王文却没有给夏菲儿机会，交待完话，就匆匆出了教室。
吃过饭，夏菲儿趁在洗碗池洗餐具的机会，挤到了李雅边上。
“李雅，王班长让我们一会儿去训练教室找她。”
李雅望望夏菲儿，没有反应过来，“哪个王班长？”
夏菲儿道，“还能有哪个王班长。”
李雅朝夏菲儿瞪大了眼睛。
夏菲儿知道李雅想问什么，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李雅又气又急，“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承认啊？”
夏菲儿争辩，“我没有！我是想解释来着，可她没给我机会。”
“那她怎么问的你？”
“什么也没问。”
“什么都没问？”
“她让我叫上你，然后去教室找她，说有事情问我们。”
李雅长松一口气，转而又柳眉倒立，“你这个笨蛋，她还什么都没问，你怎么就认为是那件事情。”
夏菲儿解释，“你没见她看我的眼神，我差点儿中箭身亡。”
“那你就打算承认啦？”
“不然呢？”
“你能不能不这么自私啊，我可是刚刚去一号台，如果让我们排长知道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后果？”
夏菲儿把李雅的话在脑子转了一个360度的弯，突然明白了什么，内疚的表情一览无余，“对不起，李雅，都是我不好。”
李雅气呼呼道：“现在道歉有屁用啊。”
夏菲儿问：“那怎么办？”
李雅道：“死不承认！我们不承认，她也拿我们没办法，又没有录音，又没录相，反正死无对证。”
训练教室的讲桌前有个高出地面三十厘米左右的台子，王文站在台子上，居高临下，“夏菲儿，你说吧，昨天下午你下楼干什么了。”
夏菲儿硬着头皮回答：“我……下楼凉被子。”
“凉被子？哼！”王文一声冷笑，“你想把别人都当傻子是不是？你以为业务班的人都是瞎子是不是？”
李雅接过话，“我们是下楼晾被子的时候见到那个人的，那个人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他也就问个路而已。”
王文对着李雅嚷道：“问你了吗？”
李雅不服气地斜了王文一眼，别过脸去望窗外。
李雅的态度惹火了王文：“你什么意思？”李雅回道，“我没什么意思。”
王文在新兵集训班这么久，虽然有新兵对她不服，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顶撞她。王文把手指到李雅跟前，“你这新兵蛋子怎么这么没数没数的，你装出这幅鬼样子想给谁看哪，啊？”
夏菲儿不想王文对李雅大吼大叫，壮着胆子对王文说：“班长，是我自己下楼的，要处罚就处罚我吧，不关李雅的事。”
“不关她的事？你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你把自己当谁了？讲江湖义气是吧？别忘了这是部队，是话务连！”王文最后一声吼，把夏菲儿吓退好几步。
王文横了一眼哆哆嗦嗦的夏菲儿，把脸转向了李雅，“李雅，你给我听着，别以为你提前下到一号台，我就管不着你了，你还没出话务连这连门儿呢，你一天呆在连里，我就一天管得到你，怎么着我也比你多一年兵龄，这点你不服也得服，这事儿放在连长那里，她也会这么按这个理儿办。”
李雅哪受过这种气，盯着王文指着她的手指，冷冷回道：“把你的手拿开。”
王文一向在新兵面前骄横惯了，没有想到李雅会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有点下不了台，她□□般把手指停在了李雅鼻前，“我就指你怎么啦？有本事你拨开啊。”
李雅刚要抬手，只听“啪”的一声，王文条件反射般，变指为掌，朝李雅的脸颊挥了过去。
在场的人一下都傻了，包括王文自己，三个人像是突然在空气中被定格。
夏菲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对着王文一字一顿地说道：“道歉！你必须给李雅道歉！”
“如果我不呢？”王文回答得有些心虚，想起她的身份，又昂起头来。
夏菲儿脸更红了：“关在监狱的犯人尚且还有人格可言，还有要求被尊重的权力，更何况我们只是受训期间的新兵，你凭什么打人？就因为你是多一年兵龄的老兵吗？你就可以肆意把别人的自尊心踩在脚下吗？”
王文气坏了，吼道：“你新兵蛋子没有数了！”
夏菲儿想都没想，端起讲桌上的一杯凉茶，“哗”地一下就倒在了王文的脸上。
旁边的李雅愣住，这实在不是夏菲儿的所作所为。
“你……”王文指着夏菲儿，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扭头，冲出了教室。紧接着，教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摔上。
夏菲儿和李雅被震天响的摔门声吓了一大跳。
李雅望着夏菲儿手中的空杯子，想起王文刚才狼狈摔门而去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夏菲儿却望着李雅脸上红红的手指印，眼泪很快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