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扇没犹豫,把背包里的一大包干粮拿出一部分递给两兄弟。他们欣喜的亮了眼睛,然后其中一个用稚气的声音说,不能要姐姐的东西。林扇摸着他们的头说,姐姐送你们的吧。
第二天她还是睡过头了,是被两兄弟的笑声给惊醒的。她一夜居然都没有做恶梦。这两兄弟的父母已经做好了早餐。虽然只有白米饭和咸菜,昨晚的剩菜,但她吃得很香,也吃得很多。其中还有一个兄弟还颤巍巍地拿着筷子夹菜到她碗里,说着,姐姐你很瘦,妈妈说要多吃点才能长高哦。我不和你抢菜。
林扇的鼻头一酸,眼泪涌了出来。她笑着,抱住这个孩子的头。他们的父母还在招呼着,多吃点。你太瘦啦。多吃点,要长胖一点才好。
我的手和心脏不太好。林扇也如实说道,近段时间受了伤。
他们劝她去大医院,受这样的伤不能扛,要赶紧去治。她又说去过了,不过效果不是很明显,为了要完成朋友的心愿,先把治疗放在一边了。他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她在走的时候,偷偷将余下的干粮又拿出一半放在两兄弟的被子里,还夹着一叠钱。对他们这贫苦的人家来说,也许是一大笔钱。她与他们告别不久,就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她看到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带着一个拐杖和一个草帽递给她,并说要与她同行。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说了好几次她才听明白,他说这条路要走太久时间,他熟悉一条捷径可以送她快些翻过这座山。
林扇取下墨镜,对着眼前的屋子嘘了口气。用袖子抹掉额头上的汁,顶了顶头顶上的草帽,旁边的水井里,倒映着她的影像。她不由得哈哈一笑。向屋子的大门走去。
她推门而入,正巧赶上这家人坐在客厅里吃晚餐。在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光。有一张面孔回过头来警惕地看她,她神似有几分像51845。旁边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怯生生地咬着筷子。一对两鬓双白的老人,一个满面沧桑的中年男人。
她停住脚步,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防备似地瞅着她时,她非常从容地自我介绍,我是,杨语菊,的朋友。她好半天才想起51845的名字,那还是在那中年妇女那听来的。
屋里静得听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都那么地刺耳,首先迟滞了的是那一对老人,然后那个女人突然像发了疯似地站起来扑向她,林扇灵活地闪躲开来,那女人撞到墙上,然后痛哭起来。中年男人拍案而起,走到她面前板着一张脸孔吼道,她又想干什么?还嫌害得这个家不够惨么?我们躲到这儿,都逃不开她么?这里不欢迎你,你走!马上给我走!
看来,她确实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否则这一家子人不可能光听到她的名字就如此大的反应。但她一点胆怯都没有。她迎视男人的眼睛,我不远千里而来,只为给她捎来一丝她的牵挂和悔恨。请容我说几句话,作为我不远千里的代价。
我们不想听!说话的是那个女人,她扑上来推搡着林扇,林扇再次闪躲,女人抓不住她,急得要哭。男人轻声安慰了一句,劈头盖脸地就训,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们不会答应的。
即使在她已经懊悔至极,生命最后一程想得到你们的谅解,也不行么?林扇冷着声音问。他们不会知道一个吸毒者内心的纠结。苦果是自己尝,断也断不掉。她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但内心的煎熬让她十分不安,亲人的谅解才是一剂解毒良方。
又想编什么谎言来骗我们?那女人哭喊着,以前说你找到了好工作,要把艳艳带出来过好日子,结果差一点让你拐卖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吸毒吸得六亲不认,把爸妈都打伤了,仅有的棺材本也骗走了去吸毒!你骗东升说你被车撞了,结果骗了他所有的钱!你不知道她是个骗子嘛!她还是个混蛋!她没有钱还那些家伙,就让人家找上门来要钱!我们那个家毁得还不够彻底么?我们躲得还不够远么?为什么!她不知道这个幸福的家本身就是她吸毒给害的嘛?
林扇全身发抖,她的嘴角却是在苦笑。她如果告诉他们,她也曾是一样的人,还是被家人带吸的,那他们会怎么样想?她又庆幸自己,逃脱了那个苦海。
她是罪有应得。看着两个垂暮的老人,林扇嘴巴干涩,我亲眼看着她在戒毒所受了很多苦,人也消瘦得不行。我看她是撑不了多久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带着浓浓的鼻音。
老人一惊,颤抖地站起来问,孩子,你说,你说她在戒毒所?
是的。林扇还不了解他们这一家人原来并不知道这个。她在三年前就进了戒毒所,但是反反复复,再也没有出过戒毒所。
女人和男人同样震惊了。那叫艳艳的女孩子走到男人面前,弱弱地抱住了他的大腿喊,爸爸。怯生生的眼神看着让人怜爱。女人也扶着艳艳,眼神与男人交汇。林扇突感心脏抽痛不矣,眼前直冒金星,身子开始摇晃,接着,倒地不醒人事。
林扇再悠悠转醒的时候,那个酷似51845的女人正端来一碗药到她面前。她发现自己躺在他们的竹席上。屋顶吊着一只昏黄的灯泡,屋中简陋得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女人身后还跟着艳艳。她坐起来,右手用力过大的疼痛让她皱起眉头,并伴随着一声痛呼。
女人连忙扶她坐起来。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气焰,满脸都是关怀。她端着药吹了又吹,当林扇紧紧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的时候,她有些拘紧,赤脚大夫说你是太劳累了,手也有受伤,所有让我煎了些草药给你服下,也许能缓解些疼痛。
林扇也警觉着,她们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仅因为她昏过去了?她们就没有想着再趁机将她扔出门外去?要害也不至于这样。不管了,反正要死要活,都听天由命。她豁然开朗,接过药碗,豪爽地将温热的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