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翻白眼。没见过无赖,更没见过像这种一表人材的无赖。
她去哪,做什么,生与死,与他何干?他是谁,凭什么干涉她的事情?凭他显露的几手功夫,就想操纵于他?想让她束手就擒,可没有那么容易。
他的手臂强壮有力,古铜色,拦在她面前,阻去她的去路。她不是迷路者,而是有目地来。只是这个动机,很不纯。那他更没办法视而不见了。
林扇既不闹也不哭,就缓缓地转过脸来看他。她的侧脸上的血丝已凝固,看起来像美丽的红色线丝缠绕在她的雪白的脸颊上。眼睛乌黑,睫毛长而翘。匀称的身材,不得不说,细看之下,眼前这个女人不算漂亮,但是个耐看的人儿。
他也同时被她打量着。她对他的娃娃脸很诧异。这张脸下,应该是稚气未脱的毛孩子。应该比她小。但他显露出来的力量与稳重,却不如孩子一般。长相是可以欺骗一个人的。她就不该小看对方。他要是死活不肯放过她,那她要另想对策脱身。
找死,都这么不容易。
如果直接跟他说,她要去找死,他会放手,会催促她去,大声地笑着,你去呀,你去死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死法?这娃娃脸的孩子估计说不出来。她似乎感觉到他内心的一股荣誉和正义感。该死的这种感觉,让他多管闲事,来插手管她了。压根就不跟碰面,更不该在那儿下车遇到他。
世上的人儿啊,让她心寒的事情却全都能做出来。她要站在高楼之下,只要一步之遥就可坠入万劫不复之渊时,更多人会支持她血溅当场。有人哄笑着,冷眼瞧着,落井下石,不管不顾地,就像是看电视剧的好戏一般,对人的生死失去了知觉。她不想,也不愿死得如此悲凉。
别让她对世界上还带有一种气愤。愤怒的这种带有正义的人和事,出现得少之又少。人生在世,就算有勇而无谋,一样没有什么了下场。做了好事,就能留个好下场?别做梦了。有勇而有谋者,皆保自身,忽视身边的一切,即是明哲保身。
他有些诧异了。她的眼神仿佛会说话,在说他是个怪物,是个可笑的人。她叫他走开,离她远远的。紧张地防备着他,全身都竖起了刺猬的刺儿。他不禁一阵好笑。除非是敌人,才会对他有这种反应。他的朋友和战友都常戏说于他这张脸,上能哄八十岁的老妇人,下能逗初生三月的娃儿。没有一个不对他友善至极。
眼前这女的对他如此警惕,肯定心怀不轨,心虚所致!
林扇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来:让开。
他倒想和她杠上了。假也不休了,家也不回了。他就没这么容易放弃这件事不管不顾!他想着,哼笑一声,跟我回去!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真想开口大骂他是dog!好久不轻易地脱离了尘世一切,放弃所有的不平情绪,到了这儿,却未曾想还要被激怒。这怒火烧得她两眼火花,思绪无法冷静。她冷笑着,全身蓄满力量,就算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他带着挑衅的味儿说着,走吧?请了!
林扇迈动步子。却是坚定不移地走向他。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片刻也没松懈。她毫不畏惧他,也很直接地迎视他的目光。走向他面前,他是愕然的。因为她近得可以让他闻到她身上若隐若现散发出来的清香。一个属于女人的香味。
和这丛林里的花草香味与众不同。
她能看清他的浓黑的剑眉,黑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一张娃娃型的脸,组在一起,显得十分耐看。如果换做平时,也是个可以欣赏的帅哥型。在众多的追求偶像派的人眼中,他更能获得掌声。可惜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去观赏他的一切好笑的自作多情的举动。他再帅气,此刻也让人厌恶极了。她的眸子里,不由得透露出一股厌烦的情绪。
她想摆脱他。
他当然也看出来了。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女人,表情都会显露出许多的纰漏。
林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冷笑说故意说,心虚了么?害怕自己的行踪被暴露了吧?
林扇有些诧异地样子,在他眼中却是事实的验证。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你不敢对不对?心怀不轨了吧?
她更加莫名其妙了。什么跟什么?似乎不是在和她说话吧?环视四周,可没别的人呀。那是在跟她说话了罗?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激将?污蔑?他咄咄逼人地质问林扇,你是谁?真实姓明,身份?地址?
林扇漠然不答,他便冷冷地来了一句,你有权保持沉默,我只好带你回去好好清醒清醒了。
林扇眼眸闪过一丝慌恐,这抹神色没有逃过他的视线,他当然更加肯定自己的决定了。可林扇却是却是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感到好笑,你觉得我像嫌疑犯么?
他偏着头缓缓地问,像不像,有用么?有些人,装什么像什么。
他最恨的事情真让他没有办法说出口,这种想法让他义愤填膺,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你是不是中国人?你读的圣贤书,吃的大白米,祖宗上下就没教过你嘛?
林扇越发诧异,看他生气的样子,是自己惹的?她做了什么要让他连她的祖宗都问候上了?难道就因为他的质问她不想回答?他又是谁,什么身份,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一阵怒火中烧,她冷静淡定的情绪也要开始失控了。
随便他怎么说她都行,就是不能问候祖宗。
她的不语成了他眼中的默认。他越发生气,一拳塞向她。风从她脸颊边刮过,冷冽地像刀片般。林扇根本来不及反应闪躲,如果他这一拳的目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被他的怒气给吓到了。他的拳头没有击到她的脸,停留在她的耳边。
她看着他发怒,自己的怒气却压下来了。她笑,轻松地笑着答,你,管不着。还是先管管你自己的祖宗,什么时候教了你这招——多管闲事!
他的牙关咬紧,双眼喷火,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你会后悔的!
就在他伸出手来拦截那一瞬间,做足准备的她突然旋身,像个泥鳅似的滑脱开去。他反身擒拿,铁掌抓住她的右臂,她挣扎不出,一脚踢向他胯下,但他分神一刻,她的手也像被火烙了一般生疼,但也顾不上许多,脚并没有踢出,她打算转身就跑。
这小子也身法奇快,她才窜出去,他便追逐上来。别看身负装备不小,但灵活性还挺强。她俩在丛林中乱窜不到十米,她便再次给捉到,三次交锋,他血气方刚,面对的不是个女人,而是个敌人,更可能是敌特份子。二话不说,不但要制服对方,还要押解回队。这就是他的想法。
这不留神,一听咯噔一声,骨头错位了。
林扇惨叫了一声。
他猛然醒悟,发现自己的大力金刚抓正抓住她的右手腕往侧一扳,她倚靠在树干上,满脸都是汗。脸色苍白,痛苦之色言于溢表。而他的身体,正紧紧地逼着她,树干和他把她夹在中间,让她毫无退路。
他从未伤过女人。他一定是疯了。